王刚刚要开口,胸口内衬的电话震动一下。
他拉开西装,先是确认了一下信息,紧接着将手机再次放了进去。
“那张照片,你找前台不会得到任何消息,因为那女孩儿,是宋先生的人。”
他微笑,下结论的笑,服务客户的时候总用这种笑来结束会话。
“宋济之,就是盛云。”
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总算有了破案的苗头,赖鑫钰忍不住追问。
“那她和自豪?”
王刚说。
“李自豪喜欢戴妮娜,她应该也知道。”
赖鑫钰再次将那照片拿出来。
“所以说,她玩弄了自豪?”
王刚刚要开口,咖啡液自两人之间倾倒而下,咖啡是冰的,不足以产生什么后果,但能让赖鑫钰下意识地就把手抽回。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颜将冰美式猛地砸放到了桌面上。
她将那张照片从桌面上抓起。
“戴妮娜和李自豪没有关系,我和妮娜亲近怎么会不知道?李自豪没来上班和她有何关系?”
“王刚,你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未曾意料到她的出现,在座两人俱是一惊。
王刚甩手,将手背和西装袖口的烦人液体甩下。
他十分委屈地说。
“我正要说呢,正打算讲呢。”
他从桌面的餐巾盒内扯出卫生纸,有点嫌弃地擦拭了手背和袖口。
他转头对赖鑫钰说。
“事情就是如此,赖阿姨,那女孩儿和李自豪没有关系。我单独见你,就是想告诉你,别去惹那个女孩子,那是宋济之的侄女,虽然不是宋小姐,但是也差不多。”
他将餐巾纸随手往桌面一扔。
“戴妮娜,不可能和李自豪有关系。宋家看不上自豪的,虽然我和自豪是朋友,但是,我还是要说,这种家财万贯的富家女,她的家里人早就给她物色好了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
觉得这句话对于一个母亲确实是有点打击。王刚遂补充道。
“其实也可以理解,赖阿姨,你看看这种大楼,拥有这座大厦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小职员动心?即便是他们真的有什么,依我看,她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
“戴妮娜,将来会是这栋大厦的主人,至少目前来看,宋先生是这样培养她的。”
这次轮到张颜震惊了。
不过想来这一切亦好解释了,为什么戴妮娜一个大学还未毕业的学生会来到这里实习,并且将合作商得罪了个遍亦没有什么后果。
不是因为特立独行,而是,她有强大可靠的家庭作为依靠。
王刚觑了一眼张颜,目的已经达到,他整理西装,准备身退。
“你和戴妮娜是好朋友,你就保管着这张照片吧。叫她到你这里来拿。”
“至于赖阿姨,我现在叫个车送您回去吧。”
赖鑫钰还想说些什么,王刚的还没有完全解释她的疑惑,但他说的滴水不漏,一时之间,令她想不起要问什么问题了。
王刚说。
“李自豪这家伙爱打游戏,旷工也是很正常的,他上次和我说过自己想要辞职,所以很早就开始请假摸鱼了。您放心,一有他的消息,我肯定立刻通知您。”
“总不会去国外了吧,也许吧,在国外玩的时候,忘记回消息也是应该的。”
赖鑫钰正想说,李自豪没有出境记录。
她的手机却在此刻震动起来。
她看向来电,是警员打来,她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有人在她漆黑的眼睛里擦亮了一根火柴。
赖鑫钰有些欣喜地接通了电话。
只消片刻,那阵火熄灭了,带着一种余烬般的绝望,她的身体在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僵直了。
王刚连忙伸手过去,扶住了腿软而摇摇欲坠的妇人。
河堤旁
李绝娣挂断电话,她的面前是已经拉好了警戒线的犯罪现场。
雪白的芦苇随着河堤的风层层叠叠地浮动,正因为如此,才掩盖了这惨象如此之久。
那里有一辆烧毁的沃尔沃,经过身份确认,里面面目全非的死者正是失踪多日的李自豪。
接到张颜电话的时候,戴妮娜正在睡觉,电话铃声有些恼人的响起,她不耐烦的从棉被里伸出手去将电话拖进被窝里。
“谁?”
她的眼睛因为疲劳而打架,声音有一种被人打搅后的不耐烦的感觉。
当听到对面那头传来朋友声音的时候,戴妮娜有意识地压制住了那种不耐烦的感觉。她是不会轻易朝人泄火的那类型人,不管是在什么时刻,都是这样。
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好麻烦张颜跑一趟给她送来照片。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起床穿戴好衣服,打车去到盛云。
李自豪怎么会有自己的照片?戴妮娜百思不得其解。当看到张颜发来的图片的时候,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是她仍然有了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这样的照片是谁给他的?
答案自不必言说。
不管宋济之如何弥补两人的关系,他设计李自豪伤害她,设计她杀死李自豪,天,这是多么恶毒的做法。怎么会有人想的出来这么恶毒的方式还付之实践?
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她仍在想着,只是她知道,无论她在思想里回溯多少次,徘徊在那个举起刀子的时刻多少次,她都无法改变已经造成的后果。所谓的覆水难收,不就是如此。
如今她不再对这一切感到骄傲了,仰头凝望这栋高楼的来自喉头的拉力不是庄严的感觉,而是窒息。
她朝着大厦的门口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张颜传讯。
一道黑影疾驰而来,自上而下,从她的身边急速地擦过去。跌落到她身旁,她的思想还没有追逐进她的头脑,她的身体先她一步感受到了,飞溅的鲜血和碎裂的身体组织。
她的身上现在沾满了那样的东西。
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一个噩梦拖拽着另一个噩梦,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冲击的力度那样强大,她的身体,她的脸全部溅满了那样的东西。
原来,人的脑部组织,是粉红色的。粉色的碎块,就像噩梦,零星地溅落,她听到刺耳的尖叫声,不是她发出的,她的嗓子干涸,视野模糊,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鲜血,自她的脚下蔓延开,浸入她的黑色皮靴的底部,如同蜘蛛网一般在她脚下扩散开来。
脚尖,是黄色的结缔组织,豆腐一样,软软哒哒,黏在那里,永远都洗不干净似的。
他说过会让她永远住在云端的,可是现在,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只脚踩进了地狱里。
最黑暗的地狱,是不在往生之路上的地狱。
而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