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勾起。

林雨霁看她一脸坏笑，表情僵住，身体不自觉往后仰。

“干嘛这样看我。”

“想验证一下吗？”

周琦说着上身前倾。

“验证什么？”

“看看这次我的超我意识会不会冒出来阻止我。”

周琦挑起她的下巴，凑了上去。

林雨霁有些慌乱，“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在栏杆上。

这时，一道手电筒光束从楼下照了上来，随即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里？”一个滨海口音传了上来。

怎么会有人？

来不及多想，两人急忙起身往楼上跑。

然而楼上也射下一道手电筒光束，随即是一个不同味道的口音：“喊我撒？”

两人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把周琦和林雨霁夹在了中间。

“修好了莫？”

“问题有点大……艾玛！”

楼上那位手电筒冷不丁照到周琦二人，吓了一跳，迅速转化为不标准普通话，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是个校工，估计是来修什么东西的。

周琦低喊一声“跑”，拉着林雨霁就往楼下冲，在楼下那位校工反应过来之前，如两个风一般的女子，从他身边飞速飘过。

“拦住那两个贼娃子！”

身后两个校工反应过来以后，举着手里的锤子钳子追了上来。

周琦二人一口气冲到负一层，没想到走廊上也有校工，还是三个，手里分别拿着钳子、锥子、扳手。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

潜入失败。

穷途末路！

周琦灵体出窍，瞬间附到扳手哥身上，一个扫堂腿把锥子哥绊倒，随即一扳手敲在钳子哥的肚子上。

林雨霁迅速反应过来，立即抱起周琦，跨过倒地骂娘的校工，跑到窗前，拉开窗户，先把周琦扔出去，然后自己也爬到了外面。

被附身的扳手哥以一敌四，体力不支，终于被四人摁倒在地，嚎叫不止。

周琦已回到自己体内，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阵晕眩，鼻血淅淅沥沥地滴在地面上。

林雨霁扶起周琦，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马路上，也顾不得路上学生们诧异的目光了，只顾逃跑。

身后传来校工的叫嚷声。

相互搀扶着跑了一段，两人拐进一条小路，正要停下来喘会儿，旁边灌木丛里忽然跳出一道身影。

林雨霁几乎撞在他身上，差点失声叫出来。

定睛一看，却是吴桐，那个一直对她纠缠不清的校篮球队队长。

“我就知道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吴桐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吴桐握住她的手，眼神荡漾，仿佛一秒化身某韩剧男主，“我相信你没有做那种事，一定都是这货的锅，是她连累了你，对吗？”

顺便一提，“这货”是指周琦。此时正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表情渐渐黑化。

这家伙，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吗？恶心死了。

因为实在太过虚弱，用不了能力，不然一定会狠狠修理他一顿。

“我舅舅在警局工作，我可以拜托他帮你洗清嫌疑。”吴桐把林雨霁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眼神淫荡，仿佛一秒化身某类日剧男主，“跟我走吧。”

“……”

“你他妈在逗我？”周琦扯开两人的手，把林雨霁拉到自己身边。

“你。”吴桐冷冷地看着她，“你还嫌害她不够吗？非要害她和你一起死才满意？”

“……”

一直没说话的林雨霁开口道：“吴桐，我们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摘下右手皮手套，给他看自己的手指，“看他们做了什么。”

吴桐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心疼的脸一抽，想再次握住她的手，被周琦一巴掌拍开了。

吴桐随即露出愤怒的表情：“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林雨霁楚楚可怜地摇摇头：“没用的。你要相信我，如果被他们抓住，我一定会死的，你舅舅也救不了我。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我和周琦去某个地方，揭露他们的阴谋，证明我们的清白。”

吴桐立即道：“我可以帮你。”

“不，太危险了，”林雨霁目光闪动，“我不想让你冒险，你只要能安安全全的我就放心了。”

吴桐哽咽，随即瞪了眼周琦：“你给我照顾好她，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死定了。”

周琦朝他竖了一个中指。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那里！”

校工和几个保安追了上来。

吴桐扭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把抓住周琦的胳膊，喊道：“快来，我抓到她们了！”

随即小声对周琦道：“打我，轻点。”

“没问题。”

周琦握起拳头，使出全力朝他脸上揍了一拳。

吴桐闷哼一声，直挺挺倒地，疼得翻来覆去，捂着鼻子问候周琦全家。

周琦拉起林雨霁的手，撒腿就跑。

这时候就体现出校园绿化的好处了，随便往小树林儿里一钻，很容易就能摆脱追踪。而且敌人又不是警察，追踪技巧本就欠火候。

两人躲在隐蔽处等他们过去，松了口气。

“‘你只要能安安全全的我就放心了’，呕——恶心。”周琦学着她之前的语气。

“懂不懂什么叫计谋？你这个笨蛋！”林雨霁回怼了一句，拍了拍胸口，“真是太险了，你说他们认出我们没有？”

“不知道。”

“太失败了，不，简直是狼狈……你的超我意识这次没出来帮你吗？”

“没有啊，真是的，关键时刻萎了，果然是怂逼。”

……

翌日。

黎航又又一大早来到黎漫家。

她其实还是对他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放心，所以准备暗中观察他的行为。

一进门，烟雾缭绕，仿佛到了仙境。

黎航呛得咳嗽起来，第一反应还以为家里着火了，可随即意识到，这是烟，包含尼古丁、烟焦油等有害物质会上瘾的小孩子不要抽的那种烟。

黎航扇着空气中浓稠的烟气，一边咳嗽一边摸索着走进卧室。

黎漫和上次一样蹲坐在电脑前，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捏着根烟，嘴里吐出一团烟雾。

桌上一只烟灰缸，塞满烟头，估计有一整盒了。

“你作什么呢！”

黎航走到他身边，叉起腰。

黎漫看了她一眼：“男人的寂寞，你不懂。”

说罢深吸一口，腮帮子鼓起来，大概鼓了三秒钟，徐徐吐出。

“……”

虽然黎航不抽烟，可也知道绝对不是这样抽。这显然没过肺，在腮帮子里鼓了一会儿就全排出来了。

黎航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夺过他手里的半截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

“别抽了。”

“凭什么？”

“第一，你根本不会抽，第二，你拿烟的样子看上去蠢爆了。”

“哼，都说了你不懂。”

“是不是压力大？”

“……”

“稿子又被退了？”

“……”

“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宣泄方法，健康又有效。”

黎漫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什么办法？”

……

“我对拳击没兴趣。”

黎漫看着面前的沙袋，恹恹地道。

“不是练拳击用的，看我的。”黎航戴上拳击手套，走到沙袋前站定，如武林高手一般，深提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精芒乍现，张牙舞爪对着沙袋一通乱捶。

“就像这样，把它想象成你的压力来源，然后捶死它！这样既能宣泄压力，又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唔。”

“所以这些我就没收了。”黎航晃了晃手里的烟和火机，走了出去。

黎漫盯着沙袋，抬手轻轻按在上面。

真有用吗？

有气无力地捶了一下，沙袋轻轻晃动。

第二拳稍微加了点力，沙袋晃动的更厉害了。

黎漫双手扶住沙袋，让它稳定了下来，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用力一拳锤了上去。

沙袋大幅摇晃，返回来时，又受到一记重拳。

砰砰砰！

闷响声不绝，频率逐渐加快。

真的有用，黎漫能感觉堵在心里的那股闷气正在被释放出来。

把它想象成自己的压力来源……

可是，自己的压力来源是什么？

黎漫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给他施压。

没有目标。

砰！砰！砰！

一拳，两拳，三拳，没有戴拳击手套的手上开始渗出鲜血，但他好像全然不知，只顾挥拳。

忽然，一幅梦中景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鲜血淋漓。

面前的沙袋变成了他自己。

黎漫瞳孔一缩，挥出去的右拳一阵剧痛，瞬间化作狰狞利爪。嗤拉——沙袋直接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