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你的伤”韩雄回头第一个看的就是她的右脚。翻过这“山坡”,张钰受伤的脚似乎又恢复了。
“我没事!”张钰大手一挥,得意的很。
“姑姑没事就好!”张泉激动地迎着众人走出峡谷。无论是来救援的,还是被救援的,都已是疲惫不堪。而此时,黄昏已经降临
地震的严重程度,他们无法得知,地震的震源,也无从考量,但一件事能够确定,地震迫使县城重建停了下来。
“先生!是先生!”
“先生回来了!”
县城外的士卒和百姓见到韩雄带着人马回到了县城,无不欣喜,纷纷前来迎接。然而,他们脸上却又露出无奈。
“诸位!诸位辛苦!县城重建之事劳烦诸位了!”韩雄客套了一番,象征性地行了个礼。
“先生哎”一位负责重建民房的老者,一个劲地叹气,“小的有负先生所望重建工作耽搁了”
他也是在那次瘟病中,曾受到过韩雄的救治,对韩雄由衷的敬佩和感激,一心想要为韩雄,为王妃做些什么。而原本重建工作正是他们最好的报答方式,也是为构建他们的将来,所必须要做的事。本信心满满,士气高昂,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镇住了一切。
“老先生不必自责!”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县城停工之事,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然而,地震带来的不仅仅是停工,其影响远超过他的想象。
才重新砌成的一堵石墙,在地震到来的瞬间,整面墙,却不坍塌,石体破碎开裂,可回收再用的石头没有多少。
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民房、平房,更是没能逃过此劫,松松垮垮全部坍塌,还压伤压死了不少村民士卒。
那几条重要的城镇道路,还没修好,便开裂,变得层次不齐,导致搬运石材木材的推车无法通行。
种种这些意味着,要重新再建!
可重建又得需要新的木材、石材、金属等等,最关键的,还得需要民众的信心
韩雄的到来,给了所有人,希望。而现如今,一位健康的医者,又是所有伤患所最期盼的。
听闻有伤员,韩雄连忙命向青协助张泉处理重建事宜,自己跑去先察看伤员的伤势。
然而,地震早就过去几日,显然当他赶到时,已经来晚了。数十名伤员因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好几名幸存下来的却因感染全身寒颤,奄奄一息。
“原来是先生回来了!先生身子可好?”
没想到王妃竟然亲自负责照料伤员,韩雄连忙作揖拜道:“拜见王妃在下已无大碍!”
王妃笑曰:“看来两位妹妹照顾的不错!”
这让韩雄摸不清到底是取笑他,还是取笑他身后两人。
“姐姐!”身后站着的正是张钰和王轶蔚,张钰听完红着脸。
“在下有罪,怎能劳烦王妃,干这些粗活”韩雄突然双膝跪地,又是一拜。
“先生快快请起!先生有病在身,如今弘农有难,而这些伤员是为了建设自己的家园,才受的伤。本宫为何不能来照顾他们?”
这话说得韩雄内心一怔,也惹得周围几个伤员热泪盈眶。
“既然先生病愈,接下来还得借先生之力,救治好他们。”
“王妃言重韩某自当尽心竭力”其实,接下来的活更麻烦。没有抗生素,又缺乏干净的水源,感染是在所难免的。一旦感染,诱发休克,几乎没有无药可救。
这该如何是好?
韩雄只得硬着头皮,先将这些伤员的伤口做了个整体的检查,并记录下种种细节。有的小腿肿胀淤青,肢体活动异常,基本判定是胫腓骨骨折有的右胸淤青疼痛,右臂活动受限,呼吸吃力,这些都先固定患肢及胸部,派士卒严加看管但有的或骨折刺破表皮,或断木刺破肢体,或摔破头颅,或截瘫失禁
“这些伤员”扑鼻而来的阵阵恶臭,令张钰不禁提起袖管,遮住自己的鼻子。只有在战场上才会遇到类似的惨状,令她一时无法适应。
“钰儿,不舒服的话,不必勉强,你脚伤在身,又为我上山采药,劳累了几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韩雄柔情的眼神,盯着张钰看了小一会儿,而她遮着鼻子,没说什么。
“咳咳!我们走!”王轶蔚扶着张钰就往外头走去。
好在重建工作停下,闲下来的士卒和民众人数众多,韩雄立即分配人员,管理水源,征集粮食,采集药材,砍伐树木,顾及后勤,照顾伤员,只留给张泉和向青一半人力,继续重建县城。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贫瘠的地区,无论水源、粮食、耗材等等,有已经难能可贵,没必要太过要求严格。而就在这有限的医疗条件下,韩雄又一次创造了奇迹。要知道,这比开个阑尾手术不护皮导致切口感染的风险程度高数十倍。可他靠着心中坚持着的核心理念,充分冲洗、勤更换药。没有无菌生理盐水,点燃木材,煮沸冷却,用无菌蒸馏水没有抗生素、消炎药,蒲公英,黄连,黄芩,大蒜,鱼腥草,苦参等等,有什么就采什么,加上张钰先前在山林中多采剩下的药材,通过外敷内服,里外坚固,更有他坚定的信念和不断的鼓舞,让伤员们一直坚持着对弘农美好未来的向往和对过上幸福生活的憧憬。
尽管也有不少人,曾提议放弃弘农县重建,提议暂改建制,提议转移民众到其他城镇,但韩雄坚持着,王妃也坚持着,大家都在坚持着。他们不知道这种坚持,是否真的会换来幸福,但只要坚持,他们才有生活的意义
也就是这样的坚持,韩雄成功了。尽管存活率大于成,但由于条件着实落后,致残率却达五成。可原本会因流血、感染丢了性命的伤员,在他和全体民众士卒的不懈努力下,总算挽救了过来
他又一次拯救了弘农的百姓,而这一回,尘沙和硝烟再也抵挡不住他的名声,整个司州,上至太守高官,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知其名。他成了抵御瘟病的神医,成了抗震救灾的仙人。
而种种这些,却并不能使所有人都对他的焚尸火葬表示理解,这是一场与整个弘农的风俗相抗衡的斗争。
这一日,正午时分,立夏未至,骄阳便迫不及待地走上了头顶的高空,将整片弘农郡照射得热气腾腾。
在熊熊烈火中,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正在进行。
千余民众和百余士卒,身着白色麻布衣,整齐排列在前。在他们的前方,正对着的便是那些在地震中死去的伤员。
这些死者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木柴堆中央,每一位死者都被白布遮蔽了全身。在他们身上,又整齐摆放满木柴,只需一把火,他们的尸骨便会在木柴堆里完全燃烧,直至化为一缕青烟。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敢说半个字,只留下点点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