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人都很清楚,以大人的法子过斗,一斗装进去一斗半的米都是有可能的。多的米总不能是交了粮库,粮库年年盘库年年都有损耗,连账上的数目都凑不足,更不可能有多的。这些米粮去了哪里,自然是大人们私自贩卖中饱私囊,还不是擅动田赋?”
两名衙役和主簿对视一眼,主簿示意衙役别说话,自己开口:“未请教这位小娘子贵姓。”
“免贵,村野小民的姓氏,说了大人也不认得。”
主簿问邵秋实姓氏,是给她机会说出靠山。
邵秋实不肯说出姓氏,就是不肯说出靠山。
主簿也就不问了,只当是没有靠山。
若随便来个人说一句“私自贩卖中饱私囊”,他们便吓得循规蹈矩,田赋还收得上来吗?
“小娘子,你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但别怪我没提醒你,逾期不交田赋,轻则徭役,重则流配。”
“既然大人好心提醒,投桃报李,我也提醒大人一句,擅动田赋者,杀无赦。”
虽然明知眼前的小女娘并无官职,听见“杀无赦”三个字,主簿的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了一起。
邵秋实继续道:“不过大人不要担心,我会恳请上官从重判处,把您全家老小全捎带上。到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下狱,整整齐齐地砍头,整整齐齐地到了阴曹地府,绝不会因为落下了哪个叫你牵肠挂肚。”
主簿拍案而起,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邵秋实不理他,又看向两个衙役:“二人大人的长相我也记得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我也不会忘的。”
两个衙役顿时也暴跳起来:“别以为你是个小女娘我们就不敢打你。”
邵秋实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尽是跳动的星子:“你们要打我?”
“冲撞公门中人,破坏缴纳田赋,不仅要打,还要重打,不仅重打,我们还要抓你下狱!”
“大人消消气,”刚帮唐中有说情那村民忙道,“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村民推了一把唐中有。
从听见邵秋实说出不交二字就愣在那里的唐中有被村民推得回神,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村民刚说的又捡起来,干巴巴地重复一遍:“大人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邵秋实却一把挥开唐中有和村民,横身站到了最前面:“你们若是打我,我就会打你们。”
“什么?”
衙役先听村民那两句,虽然不甚生动,但到底是个意料之中的反应。再听邵秋实的两句,衙役简直以为自己失聪,不,脑子坏了,才会听见一个小女娘说出“你们若是打我,我就会打你们”的话来。
见识过邵秋实殴打官兵的唐中有和唐家村村民,以及就是被邵秋实殴打的官兵将领的肖树林,对邵秋实说出这话来倒并不意外。
“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擅动田赋中饱私囊,一经揭穿,恼羞成怒动用私刑,罪加一等,”邵秋实顿了顿,将先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你们若是打我,我就会打你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邵秋实不解释还好,她这一解释,衙役和主簿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衙役几步走近,上来就要给邵秋实一个大耳刮子。
邵秋实也不客气,以相同的方向,更重的力道,更快的速度,反手抽在了衙役脸上。
肖树林伸手想拦,竟没拦住。
只听啪的一声,衙役已迷迷瞪瞪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