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的脸色慢慢的暗淡下去,每次涂完药,伤口处如同一堆蚂蚁在啃噬一般痛痒,足足要忍受半个时辰。
方墨仪看着傅城隐忍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最疼的时候就是葵水刚来的头一天,那种痛坠坠胀胀,阴阴郁郁的,且要折磨上一整天。
这种刀剑的伤口,肯定要疼多了吧。
方墨仪的手紧了紧,自己去睡觉,留他一个人如此,有些于心不忍,她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
“去哪?”身后傅城的声音响起。
“去如厕!”方墨仪道。
傅城哦了一声,头又低了下去。
她在院子里踱步,一早一晚正是冷的时候,很快呼吸便腾起了一阵阵白雾。
阿胜也睡不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没有他侍候小公爷,他不放心呢,正好看见方墨仪。
“阿胜!”方墨仪迎上去,“你家主子疼的正厉害呢,有没有什么法子止疼?”
阿胜叹了一口气,“有倒是有,可小公爷不用……”
有法子不用,那不是傻吗?
“快说吧!”方墨仪催促着。
“公主,呐,就是这一瓶止痛的药丸,是孟侍读家的嫡次女孟二姑娘送来的,孟二姑娘外祖家世代从医,外祖父也在太医院任职,这是针对小公爷的剑伤专门配的。”
方墨仪拿过了这粉红色瓷瓶看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家装胭脂膏子的盒子,通体是晶莹的粉色,上面雕着两只大雁。
方墨仪想起来了,是五皇姐的那个小跟班,仰慕傅城已久。之前也对她巴结讨好过一阵子,她定亲后,这个孟二姑娘就转头跟着五皇姐屁股后面了。
“他为何不吃?”方墨仪凝眉。
阿胜又叹了一口气,“上次孟二姑娘的母亲来和我们国公夫人商量定亲的事儿,拿来了这么一瓶,能用一个月,听那口气,此药配起来极其艰难,谈成了才能给后续的药呢。”
方墨仪更疑惑了,以庆国公的身份,去太医院拿些药并不难,“不就是一瓶药,庆国公去太医院要了来不就行了。”
阿胜道,“怎么没去要,太医说那日配药的方子丢了,又试着配了几副打发了,都不管用。”
方墨仪冷笑,亲事成了就能想起来了。
她心头像被一根刺扎了似的,她岂不是拖累了傅城。本来以为没有正经的高门贵女是真心实意的嫁给傅城,没想到孟二姑娘对傅城还是矢志不渝。
等会她要和傅城说清楚,她说过要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收回,傅城不用为了那日的戏言所累,白白浪费了好姻缘。
她拿着药瓶来到了屋里,往案几上一放,淡声道,“吃了吧。”
傅城抬眼,手紧了紧,只看了这个粉色药瓶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像是看一件污物似的,“阿胜多事。”
方墨仪道,“你何苦这般忍着,白白辜负了孟二姑娘的心意。”
傅城拿起药瓶,朝着窗户那儿扔了出去,窗户硬生生的被砸出了一个窟窿,随后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由于动作太大,伤口微微撕裂,傅城眉心一跳。
他从未心悦于孟亦青,哪怕身子残了,也还是照样。
方墨仪刚刚准备好的话,现在又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她低声道,“能少疼一个月也好,干嘛扔了。”
傅城肃声,“治标不治本。”
他青筋跳了跳,前世的重重,才是锥心刺骨的痛,新皇消灭完萧贵妃一族势力,转头就对准了庆国公。他早就对新皇不满,纵使知道新皇势力已经稳固,还是孤注一掷的起兵反叛,为了父母亲,也为了方墨仪,最后被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