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带到了曾经皇帝居住的寝宫里,排成一排站在寝殿外头的阶梯下,一直到常承潇回来,左右两侧的侍卫才催促着他们过去。
常承潇身上的朝服仍是从前穿的那件,并非是帝王该穿的,大抵是因为他目前还未行登基仪式,名不正言不顺的,还不算皇帝。
但他身边的太监却已然冲着面前的几人斥声道:“大胆逆贼,见了陛下还不快行礼?”
然而无一人理会。
常承潇也不恼,他神情淡淡,缓缓抬起右手。几人身旁的侍卫瞅见,便朝他们的膝窝踢去,迫使众人向面前的男子下跪。
“她不用。”常承潇伸手指了指舒雨微,又道:“先将她带到书房里来,我有话要单独问她。”
说罢,他便转身朝书房走去,侍卫听了他的吩咐,便押着舒雨微一同跟了过去。
常承潇使唤走了书房里的所有下人,只留下了他与舒雨微,顺带还让下人在临出门前,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喊你来,是想给你个机会。”他一面褪下身上的朝服,一面接着道:“晏谪江所服的药清容应该也是跟你提起过的。就算你医术高明,能够破解了他身体里的药,但如今作为阶下囚徒,你没有任何药材可用,根本救不了他。”
舒雨微看着他脱衣的动作,不免有些生疑。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只要发现不对劲,随时准备反抗。
常承潇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他道:“这天下都已经是我的了,还有什么等不起的。舒雨微,我不屑于强迫你,我让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想救晏谪江,就主动过来伺候我一晚上,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舒雨微冷哼一声,想也不想便反驳道:“你做梦。”
“哈哈。”
常承潇换上常服,将桌上的扳指丢给舒雨微,道:“我在乎你究竟是堇之的转世,还是你只是知道我与堇之的过往,这都不重要,就算你是假的也无所谓,我只需要你学着堇之的模样陪在我身边。舒雨微,你要知道,这是你唯一的筹码,晏谪江的命,可全在你手里握着了。”
他说罢,越过舒雨微,推开书房的门,缓步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再度进来,如方才一样押着舒雨微,快步跟上了常承潇的步伐。
常承潇重新回到几人面前。他站在台阶上,垂眼看着下面的人,神情冷淡:“晏家是开国功臣,晏大人又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晏谪湘此番杀了我亲弟弟,估计也是一时糊涂,我倒可以网开一面,不诛九族。但他身为罪魁祸首,怎么说都应该处斩。不过,既然清容为你求情,要我放你一条生路,那我倒是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只是这罪名,总得有人担着吧……”
他的目光渐渐挪向晏老爷,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他道:“你说是吗?……晏大人,只要您亲手写一封密谋造反的信,就能救晏谪湘一条命。”
“是你死,还是你儿子死,做个决定吧。”
舒雨微听着气恼,直言道:“常承潇,人分明是你杀的。”
“胡说。”他没有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地回应她:“我怎么会杀我的亲弟弟呢?”
“快点做决定吧,我可没这个耐心。晏大人若是不愿替儿子顶罪,那我就只好让人定罪了。”
“我写!”
晏老爷眉头紧皱,盯着常承潇的眼神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晏谪湘眉头一紧,连忙劝阻道:“父亲这是做什么?您一旦写了,就证明晏家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是了,眼下常承潇迟迟没有对他们动手,估计也是因为证据不充足,但若是晏老爷真的手写了一封密谋造反的信件,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晏家的尊荣固然重要。”晏老爷回头看向他,目光坚定:“但在为父的心里,却不及你的性命半分。”
“为父这一辈子,都在为了晏家的殊荣努力。这份执念,害了先皇后,也害了长宁。所以这一次,为父……只想保全自己亲生儿子。”
这样一番父爱的话语,原本应该让人为之动容落泪,可舒雨微听了,不仅没有一丝一毫地感动,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可笑。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亲眼看过来的那一帧帧的画面,忘不了晏谪江从小是怎样被全府上的人漠视,只因为他身患绝症,不能够为晏家争光。
她一直以为晏老爷心里只有晏家的荣耀,所以他才会对晏谪湘如此上心,对晏谪江那般无视,如今听到他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几句“感人肺腑”的话来,她才突然明白,原来偏心就是偏心,任何的理由都是借口。
今天如果是让他在晏谪湘和晏谪江两人中选一个,舒雨微也依旧觉得,晏老爷会选择让晏谪湘活下来,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从小到大,晏谪江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