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之际,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和的东西,她低头一看,
是二叔的尸体,郑绾被吓了一大跳,她慌乱的从血泊中走出来,留了一地脚印,
她又看向前面发疯的郑宁朗,不可置信地颤声道:“这个疯子,”
此时,郑宁朗提剑朝郑绾砍过来,
郑绾手腕一翻,手中窄刀脱手而出,那剑花化作一道火红流光,抵御郑宁朗的杀意,
可下一秒,
她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刀准确无误地捅进了郑宁朗的胸膛。
郑宁朗口吐大片血沫,嘴角带笑,自己往前又贴近了几分,
此刻,那把刀直接贯穿他整颗心脏,
郑宁朗气力不支,跪倒在地,眼神恍惚,嘴里却直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小绾……小绾”
郑绾松开手,随同郑宁朗坐在地上,惊讶地瞪着眼睛,喉中失桎,
男子伸手摸了摸郑绾的头,眼中含笑,欣慰道:“已经做的很好了……”
小绾啊,不要恨二哥,是二哥做的不好,但我只有这样的选择……
相反,你做的很好,
他没有办法顾全局,
也没有办法真正做到无情无义,
直到男子气绝,郑绾煞白的脸上,泪水才潸然流下。
“小姐,别再挣扎了,静观其变不好吗?”低哑的声音在郑绾身后传来,
楼丰铭浮现在郑绾的眼前,他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地上两个尸体,仿若这一切都置身事外,
“楼叔……”郑绾知道楼丰铭一定知道些什么,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楼丰铭回道:“王上多疑,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二公子定是有所顾虑。”
所以郑宁朗很早之前就签下了生死契,
青帝知道郑绾的事情后,便下令让他杀了郑绾,
“是你怂恿他的?”
“老奴没这么大的本事,我只是听从主子安排的一条狗。”
“可是你的主子死了。”
楼丰铭:“……”
沉默半晌,他又说:“此事并非老奴主使,参与其中的所有人都是有利可图,才造成今日局面,老奴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的主子醒过来。”
听罢,郑绾心下一跳,他的主子不是郑宁朗……那是……
“你说的是……我爹?”
“我爹不是……”
楼丰铭淡定解释,“老爷没有死,”
这句话让郑绾大为震惊,“他在哪?!”
“北方极凛寒境。”
“遭雪妖族算计,长眠于魄树之下。”
郑绾不解,“是极凛寒境的那棵神树?”
传言极凛寒境内的树心脉是整个雪鬼军团的命脉,雪鬼所有的异能都是来自于这棵树,不过这棵树追溯根源,还跟荒圣谷子颇有渊源,都说它是荒圣谷子登天神殿时,从神树上摘下的果实,种在极凛寒境,
却没曾想,被雪鬼抢占掠夺,自此,极凛寒境深处,再没人见过这棵神树。
楼丰铭瞥了眼被皮套套上的断指,“当年我追随老爷前往北境,在极凛寒境迷了路,路上遇到雪妖族,抓了几个部落后,它们苦苦哀求,老爷子心软,没有当即处决,反而帮助他们解决部落纷争,教它们识字、统管族人的方法以及各种生存之法。我当时清楚的记得,它们部落首领果断同意了老爷的请求,让他随同老爷出境,永结两族交好,可后来才发现全是虚情假意,等我们彻底放下戒心,它们设计将我们引入雪鬼聚集的地方,想害死我们。”
“四爷就这样被那群怪物撕咬的骨头不剩,而我也被雪妖咬掉了手指,”
他眼眶泛红,“我们拖着重伤的身体不知在极凛寒境走了多久,最终发现了那棵树,我觅食回来时,老爷不知道为何就被吸进了树里,我当时在外面怎么喊他他都不应,”
“多年之后,我发现了不明夜市的魄树,它和极凛寒境那颗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才发现荒圣谷子设下的幕契阵的宿主就是那颗魄树,雪妖为了逃避老爷的追杀设计将他吸进法阵中,自此,老爷长眠树下,再没有醒过来。”
“出来后,又命人去往北境数次,却怎么都找不到极凛寒境的那棵树,魄树为双生,连接了北境和小华郡,是以我就通过不明夜市的魄树观测极凛寒境的动向,只要魄树下的树根还有血液流动,老爷就还活着。”
难怪要与温氏合作,温氏应该参与的就是魄树的部分,
听完后,郑绾蹙眉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楼丰铭:“把老爷救出来的法子只有这个,小姐会同意吗?”
郑绾果断回应:“我爹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楼丰铭一笑,眼角的皱纹轻挑,带着一丝执拗,“那又如何?”
“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安安全全的回来。”
哪怕舍弃他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也在所不惜,
郑绾抬头看他,
“毁掉郑氏你也不在乎吗?”
楼丰铭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有很多事情小姐都还不懂,老奴没有办法细说。”
郑绾扣住楼丰铭的手,拦住他,“要什么时候说呢?待郑氏的人都死光了,你再将刀架在我脖子上告诉我?”
楼丰铭拢了拢被揪乱的衣袍,“在小姐的挑唆下,如今郑氏意见不同分为两派,兵力、府上门客和长老一方尽数割裂,郑氏现今已是分崩离析。小姐固然聪慧,不过多数人还是站在老奴这一边,况且,只要开始,便就不可能停下来,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冰冷的眼神变得慈爱起来,“小姐,你还小,不需要承担那么多东西,你在家乖乖的,等老爷回家的消息,好不好?”
“……家在哪”
闻言楼丰铭动作一滞,没有答话,
只见郑绾冷不丁松手,
“我不小了。”
不想长大的她也应该长大了。
她魂不守舍地将郑宁朗的尸体扛起来,“你们都有苦衷,好似比天大……”
但从未真正为郑氏想过,
嘴里喃喃,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