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后悔当初没去考个状元回来?
有那么一瞬, 祝隐洲竟然觉得自己很难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是?以他?便也没有答父皇这?句话,只是?淡声说:“您的人应该用在正事上。”
谁能?想到,帝王耳目竟然被用在了这?些地方。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若有所思地看向?祝隐洲,问他?:“那断云近来帮你做了哪些正事??”
祝隐洲面不改色道:“都是?正事?。”
“的确, ”皇帝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重新?把晗霜娶回?来, 的确是?头等的正事?, 大事?。”
“那你如今有几成把握了?我若让人去?沈府提亲下?聘,会不会被拦着进不了门?”
皇帝自然知道,连祝隐洲都还?进不了沈府的门,更别说什么提亲了, 还?是?完全?没影儿的事?。
被戳中心事?,祝隐洲静了静,才笃定道:“儿臣会亲自去?求娶。”
江既白刚去?了沈府,他?却没被邀请, 皇帝知道祝隐洲这?会儿心里正不是?滋味,便也点到为止。
这?次从洛阳回?来,他?印象中的长子似乎变了许多。
虽然看着还?是?冷冷淡淡的,但皇帝试着拿话揶揄他?时, 祝隐洲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无视, 似乎只听得见他?话里的正事?,而是?会予以回?应。
话仍然不算多, 态度也并不热络亲近, 但这?已?经与以前有所不同了。
或许就连祝隐洲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种细微的变化,但他?的父亲不会发现不了。
自从发妻早逝后, 皇帝一直想要解开儿子的心结,想让他?能?重新?试着与旁人建立起可以交心的关系。但他?多年来一直不得其法。
那个原本鲜活灵动,活泼可爱的孩子似乎被留在了那夜充满血腥味的乱葬岗上,留在了他?母亲残缺的尸身旁,再也没能?离开。
幸好,祝隐洲遇到了那个能?让他?愿意主动往前走的人。
“清瘦了很多,”皇帝掩下?种种思绪,语气?如常地问起,“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祝隐洲:“已?无大碍。”
“要好好养伤,记得及时服药、上药,别一忙起来就忘了。”
祝隐洲这?次因为梦欢散的药瘾受了很多苦,皇帝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叮嘱:“若是?年轻的时候不多注意,落下?了根,今后每到阴雨天都会难受。”
祝隐洲原本静静地听着,闻言默了默,还?是?应道:“好。”
父子俩一时都没再开口。
他?们其实都不习惯闲话家常。
直到祝隐洲提起了另一件事?:“北达国此行来访的那些使臣还?安分吗?”
皇帝:“明面上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有人私下?里动了些手脚。我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他?们成不了什么事?。”
“他?们想做什么?”祝隐洲似有所觉,追问道。
皇帝顿了顿,还?是?如实说:“想找玄蜂毒的解药。”
祝隐洲言简意赅道:“这?部分人应与齐氏和她身后的北达国三台吉有关。”
看来齐氏中了蜂毒后至今还?没死心,还?想找到解药。但祝隐洲既然是?打定主意要用玄蜂毒将她折磨至死,便不会让她有从陷阱中跳出来的机会。
齐氏如今正藏身于北境一处小村落,不时往外?传消息。而这?正合了祝隐洲之意。
祝隐洲一直掌握着齐氏的踪迹,随时可以取了她的性命。但祝隐洲还?想再折磨她久一点,也还?打算用她多钓来一些北达国的秘密。
北达国当年将齐氏这?枚钉子伪装得看似柔弱无害,深深扎进了平南王府。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枚钉子会反过来钉在他?们自己人的心口。
皇帝不愿多提齐氏,转而说道:“也海真被北达国当成棋子送了过来,阿弥尔应不会善罢甘休。若他?的人不在使臣之中,便可能?会设法用别的身份潜入长安。”
“阿弥尔如今对也海真和北达国皇室的态度,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祝隐洲颔了颔首。他?已?经开始计划促成一些事?情。
思及朝中与齐氏和北达国暗中勾结的陈相?,问:“陈氏的罪证应足够让他?死在刑场上了?”
“有沈相?这?些年来掌握的东西,再加上陈氏与北达国那边互通的信件,已?经足够了。”皇帝说道。
陈氏当年有救驾之功,先帝赐予了他?既代表荣誉又可以保命的丹书?铁券。有这?份免死金牌在,寻常罪名无法判陈氏死罪。
所以这?些年来沈相?一直在暗中收集陈氏的罪证,只等一个合适的,可以将其一击毙命的时机。
陈氏通敌的罪名被坐实的时候,这?个由许多人等了许多年的时机终于来了。
皇帝和祝隐洲正在谈论此事?时,沈府中,用过晚膳后,沈晗霜也听自己的爷爷提起了近来长安城里发生的这?桩大事?。
“陈家人已?经被押入大牢候审了。”
“那些陈相?和北达国互通的信件,是?陈兰霜暗中带着太子殿下?的人在陈府的密室里找到的。”沈相?解释道。
陈相?从来都不看重陈兰霜,只将她当成是?为陈家谋利的棋子,没用了便弃了,连进陈府大门的机会都不会再给她。
但前段时日,陈兰霜随着其他?京官家眷从洛阳回?京时,人人都看着,陈相?只得让她进了家门。
陈相?不知道的是?,这?个被他?视作草芥的女儿,其实早在多年前就为她自己找到了一个必要时刻可以用来保命的秘密。
“太子殿下?的其中两名手下?死在了陈相?的管家手里,陈兰霜也……”
沈晗霜心里一顿,下?意识追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