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的神色越来越沉重,眉头也越拧越紧。风翎处,他确实曾听同僚提起过,乃天下机密之所,四境暗查之营。吴还夕言之凿凿,眉峰不改,眼波不转,语气平缓,落落无藏,不像是随口编出。难不成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真是密使?只是太守听此最后一句,仍有疑惑,“你们为何不换一个名字?”
还夕微微一笑,将太守一步一步的带到自己设的圈套中,“以柳氏的名义行动,万一探查逆党的事情泄露出去,可以消除武宣王府对朝廷的怀疑。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你们针对的是武宣王府?”虽有那封信件为先,可太守听她亲口说出,还是大吃一惊。细细想来,那封突然出现的信件,吴还夕是没见过的。可现在她说的和信件所写的都是一个内容,武宣王府谋逆。看来,吴还夕并不是乱说自保。以前的种种猜测都作了实,甚至比猜测更为清晰。武宣王府难道真有问题?
“那是自然。”还夕勾唇轻笑,可心里敲打的小鼓却一直没停下。那几封伪造的信件中,似乎只有一些平淡无奇的字眼,她说武宣王府谋逆,也只是在赌太守不敢让府衙多牵连其中而已。“这个中缘由,不需要我多说吧?”
果真,太守虽不清楚缘由,但也不想多问。若吴还夕真是风翎密使,武宣王府所牵连的案子,就必然是皇帝想查的。这样隐秘的事情,他和安阳府衙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吴还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武宣王府指证她为下毒凶手的时候跳出来,未免多了些洗刷罪名的嫌疑。“这只能解释你同柳一云的往来信件,但是武宣太妃中毒的事情,你又该作何解释?”
还夕低眉敛目,似有难色,“武宣王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难对付。”
微微一抬头,就见太守双目微怔,好像在等着她继续说。还夕停顿片刻,故意留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吊足了他的心思,待他疑窦顿生之时,遂如他所愿的继续言道,“太守大人不妨去吴府问问,武宣王府可是在太妃生辰宴的次日一早就送了帖子来?又可是在当日就邀请吴府的小姐们过府叙话?敢问太守,像武宣王府这样的门第,何曾违背礼制下过如此‘急促’的请帖?”
闻此言,太守的抬头纹又深了两道,心里也沉甸甸的像装了千斤秤砣。还未思量明白,又听还夕说道,“正因为武宣王察觉到了我同柳一云的动作,这才急于探查虚实。府中所有的对话,无不暗藏机锋。不过,武宣王府中的仆人自然会向着自家主子,大人估计问不出什么。如果大人不信的话,不妨去问问吴府三小姐,当时她也在场。只是这个姑娘心思单纯,未必会觉得那番对话有什么问题。”
该缓时缓,该急时急。诈人,可不只是编个故事而已。神情,语调,间隔,乃至配合听述者的细微变化,都要观清思清想清。密切协同,才能倍收其效。
就像思维已经被还夕所主导的太守,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无比的合情合理。但他到底有几十年的年岁和经验摆在那里,几不受控的思维中还尚存一丝条理,很快又抓了个关键,“你还未说,你为何下毒。”
“我没有下毒。”还夕依旧坚持着当时自己在堂上的话。信件是伪造的,即便承认了,也能轻易翻供。可是中毒这件事,有王府盯着,要是承认了就真翻不过来了。“中毒的病症是太妃装出来的。只有这样,武宣王府才能堂而皇之的限制我的行动。在逃钦犯案闹得满城风雨,我不信武宣王府没有听到丝毫的风声。可在这种情况下,武宣王府还要对我这个在押之人扣上一个罪名,就明显是不信任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