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贵丧着一张脸回来,远远的就看到田朗他们都坐在车上了,顿时脸色更黑。
张宏就纳闷了,这人今天怎么又不开心了,他好像总是不开心,昨天不开心,今天又是不开心。大家都在车上等着他呢,他最后一个回来,大家等人的还没说不开心呢。他都是丧着脸。
田富贵黑着脸上车,就看到好几个人围着宋春梅,他的脸色更难看,语气也不是很好了:“你们今天去哪儿摆摊了。”
宋春梅:“?”
田青松没忍住,说:“我们去哪儿关你屁事儿,你倒是挺能多管闲事儿,管好你自己吧。”
真当他不在啊,还敢凶!
他捏着拳头,嘎嘎的响,但凡是这个混球儿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上手揍人,有些人,你就不能对他太过客气。大概是田青松跃跃欲试的很明显,所以田富贵顿了一下,没敢在说话,装作如无其事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过他却也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到齐了,张宏自然要发车,几个女同志围着宋春梅,翻看她买的东西,叽叽喳喳:“春梅,你这个买的比我便宜两块钱啊,亏了亏了,我可真是亏了。我当时也讲价了,就不如你啊!”
真是痛心疾首,两块钱能干很多事儿了啊。
真是就是一个苦。
宋春梅嘿嘿:“你杀价得很,直接照着三分之一砍。”
“哎呀,我就是没敢啊!亏了亏了!”
真是恼火的直拍大腿啊。
“我觉得你买的这个帽子好,一看就暖和,这是个当用的东西。”
“这是我们夫妻给家里老爷子买的,老爷子冬天也要上班,天天早出晚归的,毛线帽没有这个暖和。”宋春梅也是会说话的。其他人点头,很是赞同。
孝顺总是对的。
“这是……”
“这是我给我闺女买的,本来想给她买一套新衣服,但是又一想他们严的很,整天要求校服,她长得又快,买了不能穿那不是浪费?所以我就给她买了一双新的皮靴子,虽说脚也是要长,但是整天走路。穿个厚实的好鞋子也暖和。过新年走新路。一双鞋还是很厚必要的。”
“哎呦,这不便宜吧?这是皮的哎,你说你买个棉鞋得了。”
“就是,女娃儿穿那么好干啥。”
宋春梅不赞同:“咱这边雨雪多,棉鞋容易湿漉漉的,到时候潮乎乎的穿着也不舒服,就不如这皮靴,下雨啥的也无所谓。擦一擦就行,他们学习也没功夫整天打理鞋子。”
“你这也有点道理。哎,你家孩子啥时候放假?”
宋春梅:“一月七八号才考试,考完试他们还要在学校补习几天的,估计年根儿吧,孩子读书也是不容易,以前总是听说书生读书苦,我还以为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才知道,真是不扒瞎,读书真是累啊。”
“读书还能有上工累?”
“那不一样,一个是体力活儿一个是脑力活儿,我家闺女说,他们物理老师都是个秃子了。”
“唉我去”
大家的话题很快的就转到了孩子上,田富贵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心里格外的烦躁,他们竟然是去逛街了,妈的,年货什么时候买不行?非要今天买!
不过也不对,早上他们也带了挺多货出来的啊,现在看样子……他回头偷偷瞄了一眼,看样子都不在了,他们怎么会卖的那么快?不对啊!
田富贵觉的自己这会儿已经要开始头脑风暴了。
宋春梅倒是说:“哎对了,你们家里咸鸭蛋打算卖吗?我揽了一个活儿收咸鸭蛋,如果你们觉得价格合适就出给我,我觉得价格还蛮好。咱们村委会收都是送到城里的国营厂子,价格可不如我这收的,虽说是一锤子买卖,但是赚点是点啊。能多自然更好,你们说对吧?”
“啊。你说说。”
一时间大家更热情了。
田富贵:“!”
怎么回事!
她咋还越过越好了。
田富贵表示很生气,但是他在生气也没用,人家就是生活的挺好。不仅挺好,还红红火火呢。
宋春梅确实没工夫搭理田富贵,她也不知道田富贵这么多内心活动,她回家很快的就张罗起来收咸鸭蛋的事儿,同时还要去村里借拖拉机。
毕竟,大肥猪总归不能用大客运过去,还是得用拖拉机。
他们也会跟着拖拉机走,辛苦是很辛苦的,但是赚钱嘛!
宋春梅这头儿干的那是风风火火,不光对联卖上了,还是遇到好几个外快,说来也是奇怪,同样都是卖东西,田朗他们的运气就是没有宋春梅好,当然了,田朗觉得也不光是运气的关系,主要也是宋春梅热络会来事儿。她虽说是卖东西,但是人并不闲着,跟周围几个摊子都搭了话,更是互相互通有无,这不,宋春梅可是能唠嗑的,一听说隔壁摊子有心想搞杀猪菜,立刻就说:“大姐,其实过年搞个杀猪菜挺好的,我们家这两年每年都要杀一头猪的,这杀猪虽然麻烦点,但是热闹啊,而且猪身上啥不能吃?算起来比单买肯定是便宜的。而且各种猪下水做的好吃,那过年可是好东西。这东西单买是不贵,但是过年了总归要涨价,也不那么好买,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主要是以家子杀猪喜气啊……”
宋春梅努力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别人,还别说,倒是真的被人听在了心中,倒是也点头赞同了。属实,反正是过年啊,过年嘛!
宋春梅接连摆摊儿卖春联,春联倒是卖的不错,同时人也没闲着,愣是给她大哥宋石头家推销了四头猪,真是看呆了田朗宋栗。果然卖东西这事儿是个玄学。
不过宋栗倒是小声的跟自家姑姑说:“姑,咱不能再卖了,我家没猪了,剩下两头都是自家要吃的。”
他家吃的比别人家可好,刚来那会儿别人家都攒着钱,只有他们家,他们家根本不攒钱,硬生生的吃好的补了一年多,真是,这钱吃到身上才知道多好。
反正他们家一个个都是很强壮的。
虽说现在不像是刚过来那会儿,觉得有今天没明天,先享受了再说,那会儿心里对穿越这事儿没厎儿啊,生怕自己哪天再回去,所以宁愿享受。
可是后来日子长了也知道过日子不能月月空,多少还能攒一点,可是就这,他们家也是吃的比别人家好多了,就说过年,那肯定是要留两头猪的。
东北天冷,冻在窗户外面也不会坏,能放挺久的,开春儿了放不住了还能腌上做成咸肉。夏天里咸肉炖芸豆也是难得的美味……滋溜儿他擦了一下口水,说:“姑,我家这次卖完了,剩下的不能卖了。”
他姑真厉害啊。
宋春梅:“你给我闭嘴,你家卖完了,我可以帮着青林卖啊。”
都是亲戚,哪能不互相帮忙?青林家跟他们家可是一条心的。要说对青槐是多少有点看不上,但是对青林,宋春梅可没那个心思,不管是她还是王山杏,都是很信得过田青林的。
这个小叔子人可真是不错的,所以能帮衬,宋春梅那可是妥妥的,一点也不含糊。宋春梅夫妻两个每天早出晚归,自己对联儿卖了不说,还倒腾卖了好几拨鸡蛋鸭蛋,她从村里收了货,然后一斤加一点点卖掉,虽说这个赚的不多,但是苍蝇腿也是肉,宋春梅一样是不嫌弃的。
接连忙活到腊月二十一二了,眼瞅着明天就要过小年,宋春梅才收手,她这段日子不仅自己卖了东西还帮自家哥哥还有田青林卖了大肥猪呢,按照她的价钱和村委会出手给国营厂的价钱,最起码两头猪就能有三只鸡的差价,差的也不多,但是一般人家都能卖个六头猪,那就是小十只老母鸡啊。
炖汤喝不香吗?
所以但凡是有这样的机会,宋春梅可是一点也不放过,她也不挣钱,自家亲戚得了便宜就是好事儿。
宋春梅今天是最后一天,她也干了大半个月,将近一个月了。每天找出晚归,做的倒是挺好,这会儿村里的孩子都放寒假了,不过不包括初三几个,初三的明年就中考,他们补习到腊月二十二,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他们才放假。
他们只放假半个月,初八就开学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紧。
他们初三的假期,那比高中那边的高一高二还少,不过这也是难得的假期了,腊月二十二的傍晚,田甜他们一个个的从寝室楼出来。都是提着大包小包。
为期半个月的假期,开始了。
田甜这段日子回家都很少了,小脸儿有点苍白,整天闷头学习,出门的都少,再黑的人都白净了。田甜和彩云双喜三个人一起。双喜感叹:“以前我们还是一群人走,现在就我们三个了。”
“谁让我们初三呢。”
田甜走到校门口,突然就高兴的扬手:“妈妈!”
她赶紧飞奔过去:“你怎么来了啊?你来接我啊,太好了吧?”
她快活的像是一只小鸟。
“婶子好。”
“舅妈好。”
宋春梅:“我看看,都瘦了,来,行李给我,你爸也来了,他去帮人家送货了,等会儿咱一起去码头等。”
田甜他们最近都没有回家,可不知道摆摊儿的事儿,一个个都有点纳闷,田甜问:“妈妈你们是来买年货的吗?”
宋春梅:“不是,我们是来卖东西的,最近我们都出来卖东西,还挺好的。”
宋春梅接到了三个姑娘,问:“你们放假是只有半个月吗?”
他们先头儿其实也就是听说,还是确定的,这会儿自然要问问。
田甜:“对啊,我们放假半个月,可是作业却贼多。”
她不算难受,但是还是很感慨的。
宋春梅:“那回去给你炖只鸡补一补。”
他们最朴素的进补方式一是吃鸡蛋,二是炖鸡汤,反正就是主打一个跟鸡过不去。
田甜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宋春梅帮着三个孩子拿行李,大家一起来到了码头,村里的汽车停在这里,最近宋春梅也不是每次都坐汽车,有好几次都是拖拉机。
那大风吹的,人的都要散架了。但是有时候运猪就是没办法。
宋春梅:“快上车。”
别看进城要花钱,但是大家最近进城还是挺频繁的。除了置办年货,还有好几个人是盯着宋春梅田朗他们。他们是岛上过来。有时候来的确实比较晚,所以自然没啥好地方,有时候两个摊位也都分开,各自找个地方,因此,倒是给村里人忙活够呛,又要盯着宋春梅又要盯着田朗,真是忙啊!
贼忙!
很离谱的贼忙!
反正大家就是主打一个盯梢儿,狠狠地盯梢儿。
宋春梅每天风风火火的一看就是赚到钱了,废话,不赚钱谁还干这个啊。不说旁的,他们那一头又一头的猪就这么运走,也还是看得出来的啊。
所以大家盯梢儿的还挺多,谁不想挣钱啊。
大多数人心里是有数儿的,今年恐怕是不行了,但是今年都看看多学学,明年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儿,他们能做,别人也能,宋春梅难道还是什么很厉害的人?
她的货都是田朗拿的呢。
所以大家大部分人还是更乐意盯着田朗,不过也有人盯着宋春梅,打算明年跟着学。
也有一小部分人恨不能今天就立刻跟着学,只是临时抱佛脚在本地化找不到拿货的地儿,只能十分遗憾的看着别人挣钱了,但是……我干我也行!
这可是大家有志一同认可的。
田甜小声嘟囔:“感觉大家也没有买多少年货啊?”
宋春梅:“……”
买年货那是早就买了,现在还没每天跟着来县里的,十有八九都是对做生意有想法的,想要观察他们夫妻或者是田朗呢。不过他们倒是也不想想,有那个功夫在村里抠山楂抠桃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赚钱的心思好的,天天盯着她很没有必要啊。
宋春梅觉得大家是多少带着一点离谱的。
不过宋春梅也没说啥,只是说:“赶紧上车,累坏了吧,好好上车也歇一下。晚上各家肯定都做好吃的。”
“呦,田甜你们终于放假了啊?”
他乐呵的挥手:“过来坐。”
宋栗这段日子卖东西,人都变得格外能叨叨了,他说:“哎呦,你现在看起来还有书卷气啊。以前总是听说有书卷气也没见过,看到你总算是懂了。”
田甜:“……”
她真心实意:“宋栗啊,你要是不会夸奖人可以不夸奖的,你这夸奖的怪怪的,让人很不习惯哎。”
宋栗挠头:“啊,这样不好听吗?我这是夸奖哎。”
“是夸奖没错啊,但是怪也是真的啊。”
田甜坐到表弟身边,问:“你才是看着有点不一样了,哎,你手套咋脏成这样?”
宋栗:“我干活儿能不脏吗?我跟舅舅做买卖的。”
田甜:“?”
她不过才不到一个月没回家,怎么大家都变了,还都做上买卖了。
这是为啥啊?
宋栗看着表姐震惊的样子,欣赏了一会儿,得意洋洋:“没想到吧?我可是很厉害的。我都干了挺长时间了,嘿嘿,我可是村里见识最广的年轻人。”
田甜:“哦哦哦。”
她好奇的问:“你们卖什么?”
“炒花生瓜子儿,嘿,你是不知道,这是我妈炒的,我们卖的可好了,大家都说我妈的手艺好。”
他妈也是个能耐人啊,白天去村委会上班,晚上回来还能炒花生,干的劲劲儿的,不过说来也是,他们老田家村人,从来都是不怕吃苦的,像是田富贵那样的又有几个?
宋栗默默的看了田富贵一样,见他又黑着一张脸了。
宋栗才十几岁,还不到十八,没成年的少年人,实在是不太懂这个田富贵叔叔的,算起来这个人也是他的姑父,但是他要是敢提,人就必死无疑。
他爹都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是他们家的仇人。
言归正传,不说这个亲戚和仇人,他就单看田富贵这个人,就觉得不是很理解这个人,真是相当的看不懂。他甚至觉得,就算两家不是仇人,他也会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
是的,神经病。
他有限的年纪不算是见多识广,可是也是见过不少的。真的,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他每天几乎是啥也不买,但是每天都要坐车去城里,难道是钱多烧得慌?专门给大客车贡献油钱?总之,他们来县里是为了挣钱,这货就恨不知道了。
他每天都来,然后啥也不买。
再然后,这人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算是正常,但是晚上就丧着一张脸,简直是黑的能滴出墨汁。就不理解,他每天都在气什么,但是他好像每天都生气,你说多跨行。
宋栗偷偷的给田富贵起了一个外号叫“不高兴”。
田富贵还不知道呢,宋栗起的这个外号已经传遍了鱼石岛村,除了田富贵他们家人,其他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宋栗突然就想到,自己小表姐还不知道这个外号儿,赶紧拉过表姐,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
双喜:“?”
彩云:“?”
两个人默默的靠近几分,想要偷听,亏得他们一串少年人都坐在最后一排,不然还偷听不到呢。
彩云:“!”
双喜:“!”
一知半解。
田甜眼睛睁的圆圆的,听了新热闹,迫不及待的跟小伙伴分享,彩云和双喜:“……”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田富贵,田富贵果然是冷着一张脸。一脸的愤懑.
至于他又又又,又气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不知道也没啥,反正他叫不高兴,如果真是心情好,才是奇怪,这样黑脸才是常态啊。
相比于这个黑脸怪,宋春梅倒是高兴得很,今天是她做生意的最后一天,晚上回家就要盘账了,她自己琢磨琢磨,这小一个月,真是收获颇丰啊!虽然还没算,但是她觉得,这段日子的收获大概都能顶上买船拿出来的钱了。
想到这里,真是格外的激动!
如果真是能赚那么多,那可就太好了。
宋春梅忍不住憧憬的更多了起来。
也许,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