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九章(2 / 2)[清朝]“格格”有礼首页

温凉抿唇,他垂眉思索了半晌,复又抬头看着胤禛,“爷的话,某记下了。”

胤禛看着温凉认真应答的模样,敛去刚才严肃的样子,露出些许笑意来,“先生不必改变什么,仅是需要多注意己身便是了。”

温凉性情如此,胤禛只望他能多加注意便是了。

……

康熙五十年初,初春的气息遍撒大地,绿意盎然的模样总是生机勃勃,带着涌动的暖意。

温凉匆匆从外面回来时,正好撞见打算出门的胤禛,胤禛来不及说些什么,打着手势把温凉给带走了,留下绿意一脸茫然。

显然胤禛打算去的地方不是个简单的场所,温凉随着他左拐右扭后,到了一处普通的幽深小巷。

巷子内是一处院落,当温凉站在此处时,隐约觉察到这里是何处。这约莫是胤禛名下粘杆处。

粘杆处向来神秘,虽在院子内也的确有一部分人在,不过显然,胤禛并没有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温凉跟着胤禛入内,很快两人便在一个阴暗的屋子内坐下,不过这屋子看起来虽阴沉,味道很是舒适,该是时时刻刻有人通风散气,又点着香料的缘故。

温凉靠在门扉上看着胤禛递给他的消息,勿怪乎胤禛如此匆忙,原来接到的是西北的消息。

胤祯的确是胤禛的软肋之一,温凉反手盖住刚看完的信息。其上所记载的对胤祯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

“爷,若是十四爷继续不归,你该做好准备了。”温凉的视线在扫完了内容后,落到了胤禛身上。

胤禛颔首,胤祯在西北做的事情可不算少,整顿军务,抓了俩个贪污的粮官,又身体力行地参与到队伍中去,此前又是得到了西北官员的赞誉,显然混得如鱼似水。

只是胤祯在西北待得越久,想让他回来的人便越多。除开康熙帝外,更多的是无法坐视胤祯在西北收敛军心的阿哥们。

“不过爷带某前来,不仅是为了此事吧。”温凉凝眉道。

胤禛轻笑,“自然不是,我带先生来认个门。”粘杆处的印章温凉还拿着,这处是粘杆处在京城内的驻地,也几乎是大本营了 。这本只有张起麟知道,连苏培盛也只是负责着府内的事情。

温凉凝视着屋内看似普通的所有摆设,默默点头,“某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五十年初始,朝中气氛便越发平静,然私底下的动作还是不小。

三月,康熙帝诞辰日,帝低调进行,然阿哥们争相送来的礼物弄得有些不安宁。几个阿哥更是因为些许小摩擦屡生口角,彼此间的情感越发淡漠。

胤禛仍来往于咸安宫和胤祥府上,哪怕有人告他结党营私或有诡异心理,胤禛也不以为意。

康熙帝再如何疑心,也不可能会认为胤禛会帮着胤礽重新起来。想当初胤礽在胤禛府内冲着弘晖下手,这事情康熙帝显然不会忘记。

咸安宫。

自从上次胤禛和胤礽不欢而散后,胤禛便很少直接出现,只是隔三差五在看完胤祥后,偶尔会过来这里看看。

康熙帝既然存着蹉跎的心思,也的确没让胤礽和胤祥好过。哪怕胤禛监督的职责在,也只能偶尔让他们好过些。

上次胤禛去看胤祥时,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眸里时常闪亮的光芒消失了,变得更加内敛安静不说,连神情也很是暗淡。

胤禛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虽加以劝说,不过胤祥的心情也只是稍微好转,到了日后再见,依旧如此。

“老四。”

胤礽咳嗽了两声,头次叫住了胤禛。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胤禛的模样,半晌后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你下次再来时,我希望你能带着温凉前来。”

胤禛挑眉,回首看着站在门槛上的胤礽,“二哥当知道,这不合规矩。”

胤礽敛着脸色,“下次带他来便是,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胤禛似乎明了了胤礽的意思,并不退让,“这已经同二哥没有任何的关系。”

“总归会不甘心。”

胤礽潇洒地摆手,转身又回去了。胤禛回忆着温凉的模样,迈着步伐从冷宫离开。

胤礽对温凉的执念仍旧落在康熙帝身上,那是对康熙帝的怨恨不解,想着从温凉这处下手得个缘由罢了。

胤禩府内。

胤禩来回踱步,显然心思重重,自从他和胤褆等人接连被圈禁后,皇阿玛的态度便越发捉摸不透了。

胤褆的左膀右臂在那次举荐太子后便彻底被打垮,胤禩也几乎折损了好几个官员。毕竟谁都没想到隔了半年后,康熙帝忽而又追查起此事,马齐首当其冲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马齐一直备受康熙帝重视,曾辅佐皇太子代理政务,后又是武英殿大学士,无疑是皇帝心目中的肱骨之臣。

然密谋推举新太子一事,康熙帝先前便给过马齐口风,让其不要参与此事。可马齐仍与国舅佟国维,阿灵阿等人密谋,加之又听从了胤禩的意见,联合在其中动了手脚。

最终的名头落在胤褆头上,然康熙帝也开始彻查此事,马齐人生中第一次政治挫折便在此处,他成了弃子。

胤禩当然知道马齐的位置何其重要,若是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宁愿牺牲别个也不愿意让马齐出事。可皇阿玛已经盯上了马齐,胤禩总不能为了他同皇阿玛起了冲突,只能无奈放弃。

这给胤禩造成的损失无疑是巨大,更因为他后来被禁足,原本依附在他名下的不少官员开始纷纷动摇起来,虽不至于投奔别处,也开始立场不坚定,持观望态度。

“老四……”

胤禩思忖着胤禛相关的事情,他从以前便没来由的把胤禛当做潜在的敌手,时到今日,这眼下的情况也无疑印证了胤禩当初的猜想。

雍亲王在京城中的风评并不是很好,自从他接手了户部一事,他这名声已经无力回天,只会朝着更加离谱等等地方而去。

胤禩对此自然是高兴的。

胤禩本身便是温和有礼的人,许多官员起初就是被胤禩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这才渐渐投奔到胤禩名下做事。他深知做事态度的重要性,胤禛行事犀利,态度尖锐,总会同人起些冲突。

他不止一次听到朝臣感叹,要是雍亲王的性格能宽和些便好了。

胤禩摸着下巴,这胤禛的性格暂且不论,自从胤祯去了西北后,虽不曾闹出什么大的动静,然偶尔传来的消息也算是好的。

皇阿玛同意胤祯离开,无疑也是对十四的磨练,若是胤祯真的能被皇阿玛虽看中,这西北的军权早晚都会和胤祯染上关系。

这事可不成!

胤禩重重皱眉,胤禛本便如日中天,再加上胤祯在西北施展手脚,无疑是如虎添翼。

若是胤祯跟从前一般同他们有交情,胤禩自然是愿意的,可胤祯早已抽身离开,便是敌人。

胤禩思及此处,本打算把阎宽给叫来,话刚脱口而出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这两年来,胤禩似乎对阎宽太过信重了些,胤禩许多事情大多都是阎宽经手,这不是好事。

不过这也不是大事,胤禩心里虽有些警惕,不过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只在心里盘算了一二,换了左丘过来。

胤禩心里已经有了谋算,左丘只需去做便是。

康熙五十年四月,德妃忽而重病,卧床不起,两日后几近病危,胤禛连夜入宫看护,雍亲王府内的女眷也入宫侍疾。

又数日,康熙帝从御医口中得知确切可能,连发三道皇令急召胤祯回宫。

远在西北的胤祯接到消息后,立刻抛弃了西北的一切奔回宫中,恰恰赶上了德妃的最后一面。

德妃气若游丝,缠绕病榻一个多月,整个人都消瘦下来,面色瘦黄,若不是有股气强撑着,也的确是撑不住了。她早先被诊断出疟疾时,康熙帝便赐下了金鸡纳霜,然奇异的是,金鸡纳霜对德妃却没有任何的效用。

康熙帝曾在年轻的时候被疟疾所害,当时便是有传教士献上此物,才治愈了康熙帝的病情。从后宫中常备这等珍贵药物,但凡有所感染,金鸡纳霜都能适用,何以这次偏生不行,就连御医也没有法子。

胤祯回宫的那天,德妃脸色好转,不用别人扶着都能坐起身来,她捂着腹部脸色苍白,“李氏,你带人下去吧。本宫有些话想同老四说说。”

李氏态度谦和地带着人离开,殿内就留下胤禛一人。

德妃的脸色越发好看起来,红润且有光泽,连说话的腔调也变得有力,“我不喜欢你,从你是佟佳氏的儿子时,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德妃的手指握着被褥一角,连声音什么时候高扬起来都不知,“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还没好生看看就被皇上送给了佟佳氏当慰藉,凭什么,后宫那么些人,偏生要夺走我的孩儿!”

她这些话,似乎积攒了很多年,也累积了很多年的怨恨。德妃似乎清楚地把胤禛分割成两部分,一个是那个可怜的被夺走的孩儿,一部分则是在佟佳氏教育下长大的胤禛。

这便是她一边关心着胤禛,一边又忍不住痛恨他的原因。

德妃无法面对这个在她人生起点上便失败的结果。

而这一抗拒,便是整整数十年的光阴。

胤禛一直默默听着德妃的嬉笑怒骂,她端着这端庄面具,已经很多年了。若不是今个儿走到了尽头,这几乎没有爆发的时候。

胤禛性格冷漠,德妃又何尝不是,除开他们各自重视安好的人外,曾几何时有过这般情绪泄露的时候?

等到德妃安静下来时,她的脸色红润渐渐消失,人也变得更加虚弱。

胤禛蹙眉,这才开口,“……额娘,”这声叫法,他甚至不是很习惯,停顿了半晌后,胤禛才道,“胤祯正在赶回的路上,您为了他,也要再撑一撑。”

按着苏培盛的机敏,在德妃开口赶人时便定然去寻御医了,怎的来得这么迟?

“额娘!”

胤祯大步流星地入内,整个人风尘仆仆,沧桑不已。他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生怕有不及的时候,然刚才在外面听到苏培盛和御医们的对话,仍然让他心悸不已,猛地推开了紧闭的门。

“十四……”

德妃见着胤祯突然出现在面前,整个人也激动了起来,叫了声胤祯后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他。

胤禛起身让开位置,让德妃同胤祯说话,走到门口示意御医们进来看着。

屋内的动静很是温馨,胤禛背着手听着身后母子二人的絮叨对话,眼眸有些涩然,这更多的是胤禛的心理原因。

他和德妃的关系再不好,总是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胤禛拧紧了眉心,颇有种难以抑制的冰凉。

“额娘,额娘——来人,太医——”胤祯惊慌失措的声音骤然响起,胤禛心里突地一惊,转身望去,床榻已然被御医围住,胤祯神色黯然地站在边上。

即便御医巧手施为,德妃依旧陷入了昏迷中,一日日更加孱弱,无法恢复。

永和宫的气氛越发凝重悲切,来往的侍从都提着脑袋做事,不然惹出其他动静。

四月底,胤禛下朝后,回府打算取些衣裳物什,刚到外书房时,便见着温凉站在屋内窗户边,似乎在看着些什么。

“爷。”

温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哪怕那声音也有些清冷,却让胤禛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些。

他望着温凉渐渐走近他,而后在他的注视下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还是温凉头次这么贴近他的身躯。

胤禛叹了口气,反拥住温凉的肩头,这种感觉的确很好。他心知温凉是打算用常人的方式来安慰他,这奇异地有点用处。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裳传来,胤禛摸了摸温凉的后脖颈,“多谢先生。”

温凉晃了晃头,不知道胤禛为何那么喜欢摩挲着那块皮肉,然那的确对胤禛的情绪有些安抚,温凉也便随他去了。

“德妃娘娘的病情不大对劲。”

温凉在胤禛抽身站直,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后,淡声言道。

这是温凉自身独特的安慰。相比较给予,他更擅长挖出隐秘。

胤禛的脸色骤然一沉,屋内的温度明显一冷,“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