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珞浅随手将桌上的珠翠递给她,正欲开口,便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是刘嬷嬷。
泽兰小声道,“刘嬷嬷昨日去了趟长公主府,今早才回来。”
苏珞浅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金翠明珠挽发髻,气色还不错。
她满意地勾着唇笑了笑,起身绕过屏风,缓步轻摇,来到桌旁坐下。
施施然开口,“泽兰,上早膳吧。”
刘嬷嬷就立在门边,抬眸瞥了她一眼,敷衍地福了福身,不耐开口道,“王妃谨记,王爷名讳不可直呼,尊卑有序,礼法不可丢,王妃切莫再犯。”
院里婢女端着漆盘进来,一道道清淡但精美的早点被端上桌。
底下的人干活轻手轻脚,屋里一时之间只有刘嬷嬷那略显尖锐的声音。
“王妃日后可不能再睡到这个时候了,以前您还是小姑娘时,在苏家是如何没规没矩的老奴不知,但既嫁到承安王府,这府里大小事宜可容不得您犯懒。”
闻言,苏珞浅葱指摸了摸耳坠,略施粉黛的小脸上泛着柔光,看起来格外柔软好拿捏。
士农工商。
这四字发展至今,绝大多数人已经忘了圣贤先人最开始的初衷只是为了四民分业而已。
商人,掌权者轻视却又忌惮。
苏家富家巨室,去年救灾济民露了富,皇室意欲收编,其他伯府世族亦对苏家虎视眈眈,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今苏家成为皇商,而她成为承安王妃,但这偌大的裕京城里,仍有不少人看轻她和苏家。
刘嬷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苏珞浅秀眉微敛,没有开口,而是自顾自地持箸用膳。
清早微凉的空气里,安静得只有银箸和碗盘偶尔轻微碰撞的细微响动。
无人理会,刘嬷嬷这话便算是掉到地上了。
被人忽视,她脸色不大好,提着一口气正又要发难,苏珞浅放下银箸,轻声开口,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泽兰,王府家规,下人冲撞主子,该如何责罚?”
泽兰福身回道,“按王府家规,当掌嘴二十。”
刘嬷嬷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抬眸瞪过来,“你...”
苏珞浅用巾帕轻轻擦了擦唇周,起身来到她身前,温和笑道,“嬷嬷年纪大了,况且今日是我母亲寿辰,不宜见血,掌嘴就算了吧。”
“但犯了错便要受罚,”她看向刘嬷嬷,杏眸里笑盈盈的,“日头还早,嬷嬷就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吧。”
“你敢!”
刘嬷嬷一听苏珞浅居然让她罚跪,眉目露凶。
苏珞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尊卑有序,礼法不可丢,这是嬷嬷刚刚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话落,她看向月门处,“来人,将刘嬷嬷请到院中。”
苏珞浅嫁到承安王府时,苏家给的陪嫁人员里,除了丫鬟仆役之外,还有几名护院。
其中两名听到她的话,进屋将刘嬷嬷押了出来,扣住她的肩膀微一用力,刘嬷嬷便只能直挺挺跪在庭院里。
苏珞浅勾着唇笑了笑,目光随意瞟向廊道下的另一个丫鬟。
正是刚才明知刘嬷嬷已到了门口却没有通报给苏珞浅的婢女。
不算面生,应也是从苏家陪嫁过来的,不过既然她分不清谁才是主子,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了。
苏珞浅抬手轻点,“你从今天起,到煤炭房当杂役吧。”
“王、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丫鬟一听要去煤炭房,双膝一软,立马跪下磕头,几乎快哭了。
虽说现在还远不到频繁用煤炭的季节,但煤炭房的活儿又脏又累,哪里有待在主院伺候来得好。
苏珞浅抬头看了眼日光,耐心即将耗尽。
她挥了挥手,示意道,“带下去吧。”
立马又有两个护院将那丫鬟拉下去。
一旁的刘嬷嬷眼睛瞪得老大,想要挣扎起身却丝毫动不了,正要张嘴怒骂,外头传来福临公公的声音。
“王妃,长公主殿下命人送来了苏夫人的生辰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