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线薄削欲感,勾挑一抹揶揄玩味的弧度。
一缕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升起端倪,又一溜烟被风雪掐灭声息。
想要再次看清男人长相,对方却猝不及防一脚油门,伴随电机铮铮吟吼,越野再次凶猛提速,轮胎的超强抓力让它如履平地,与出租车拉开不可企及的距离。
仿佛在空漠街道完成一场轰炸袭击,又在短短几秒内,消失不见。
——盛欲借着车尾认出来了。
这是截至她出门前为止,都还停在她家对面的那台,武士黑乔治巴顿。
“贴脸输出是吧?你小子挺嚣张啊。”盛欲觉得这什么破‘富豪’,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但她没空追究,赶忙低下头补救画上的错笔。
画完顺手简单上了个妆,司机师傅泊车在艺术馆中心入口时,到底还是晚了十分钟,盛欲飞速下车,发现导师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盛欲快步小跑上前,气都没喘匀,“给您添麻烦了吗?”
金发碧眼的女导师替她接过手中画包,忍不住轻笑,摇头拍拍她的肩,温柔宽慰:
“没有,不要急,画展临时被推迟了半小时。”
“推迟?”盛欲跟上导师,从员工通道一同走向馆内,不解询问,“为什么?”
难怪九点十分了,展馆仍然安静。
“还记得吗,莱安。”导师叫出她的英文名字,像是难掩内心激动,“画展筹备期间我们一直在向幕后投资方发出邀请函,希望他可以出席本次展会,倘若他出席,那对我们来说将是莫大的认可和机会。”
“是的老师。”盛欲将导师手中自己的画交给工作人员,与导师继续走向独立更衣室,
“但据我所知,对方似乎从未给予我们任何答复。”
以至于盛欲对这位投资人并无好感。
不仅是自己导师,据说连承办本场活动的几位组织领导,都在不厌其烦地邀请那位金主前来参展,可偏偏都没收到回复,无一例外。
不想来或者来不了都能理解。
但来不来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真就够傲的。
“就在刚刚,他来了。”导师忽然这样告诉她。
?!
“您是说,那位投资人亲自过来了吗?”盛欲停下摘围脖的动作,诧异出声。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导师笑着点头,确定道:“没错,他的到来让主办方惊喜不已,也是他提出延迟半小时开展。”
盛欲闻言,立刻加快换衣服的速度,褪下御寒服,换上一身白色西服套装,纤凉手指重新梳顺黑亮长发,蹬上白皮尖头细高跟,又从包内掏出一款绿皮复古小方表戴好,粉饰瓷白细瘦的腕骨。
方方面面,都得体大方。
“走吧,我们这就去贵宾室。”导师见眼前女孩穿戴整齐,黑发冷肤,白衣红唇,不由露出欣赏性笑容,“我要将你介绍给那位投资人认识!”
跟在导师身边这几年,盛欲没少被引荐。
作为领路人,导师用心良苦,盛欲自然懂。但当下画展即将开幕,她也要分清轻重缓急,确保展会万无一失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于是盛欲拦住导师,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策展助理的工牌挂上胸前,坦诚直言:“老师,机会合适的话,我想在展会结束后,再与您一同前去结识那位投资商,现在距离展会开始剩余不到十分钟。”
她指了指自己的工牌,眸睫轻眨道: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导师微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爱徒的人品与脾性,她再了解不过。
“知道吗莱安,这次的投资方是位华人ceo,据闻他所掌控的生物科技集团,在你们国家是几大顶尖之一,放眼世界都是绝对领先的。”
替盛欲拨正胸前工牌,导师一手扶在她肩上,眼里是一如既往的认可,
“而且你不是正在准备回国发展吗?如果能搭上他的‘顺风车’,你在中国的艺术道路会更加顺利。”
盛欲不排斥拉拢人脉这件事,但目的性太强的接近,恐怕会适得其反。
有些事还是要相信缘分。
她低眉微笑:“我明白,谢谢您。”
“顺便一提,你回国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忙不过来就叫你丈夫江峭来帮忙。”
从盛欲考入她门下,她就看见过这个学生的档案写着已婚。
身为丈夫几年都没出现一次,没关心只身在外求学的妻子,也是有点过于神秘。
“我…他……”
突如其来的提及,盛欲笑容有些僵硬,好在导师没有深入,和她挥挥手就离开了。
与导师短暂分别,盛欲走出更衣室。
偶然间,“生物科技”这个词在她脑子里转瞬即逝,联想到这次画展的主题,她猜“华人ceo”名下产业,大概脱不了与医药科研相关。
这不得不让她想起法律关系上的丈夫,江峭。
“他现在应该如愿成为一级科研员了吧。”
喃喃自语着,说不清是想念还是偶尔回忆。
虽然避之不及,但没法否认江峭在生物化学领域的天赋和努力。
这时,穿梭会场的她忽然觉察,几乎所有空闲的场务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都三两围聚在一起,低语窃窃地议论那位神秘投资人。
“据说是跨国生物医药集团的现任执行ceo,非常年轻,好像只有28岁。”
“那可是位年轻还多金的中国富豪,身家资产保守估计至少也要几十亿打底呢……”
“怪不得展会发起方和负责人轮流向他发出邀请,人家都不搭理,真是狂有狂的资本啊……”
想不到那位莫名空降的华人ceo,竟成为今天这场公益画展的最大谈资。
“莱安,快过来!”正聊得起劲儿的白人女孩见盛欲走过来,忙朝她招手,一脸兴奋,“听说了吗,幕后投资方今天也来到画展现场了!”
盛欲踩着高跟过去,挑眉笑侃一句:“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我的公主。”
白人女孩迫不及待拉她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蛋与她正面对视,随后指指自己的嘴唇说:
“听说他是来自你们国家的大富豪,正好,快以你们东方人的审美帮我看看,我今天的口红色号怎么样?待会儿我直接来个美丽邂逅。”
盛欲没来得及接茬,话已经被旁边的寸头男生抢走:
“我劝你放弃做梦,最新可靠消息,那位富豪已经结婚很多年了。”
“什么?!”白人女孩难以接受地惊叫起来,“他这样年轻就已经结婚了吗??他妻子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大概《凯罗时经报也相当感兴趣。”寸头男孩耸耸肩,
“但很可惜,那位富豪对于自己私生活非常低调,相关他妻子的信息,外界媒体一无所知。”
“天哪,这简直不可置信。”白人女孩像受到极大冲击般发出惊叹,
“像他那样有钱的年轻男人,竟然会如此爱护自己的夫人,将她保护到可以说是私藏起来的程度吗?太爽了吧!”
盛欲听着有点想笑,“被金屋藏娇有什么可爽的?爽在哪?”
对面两人在这一刻瞠目,同时望向她,凝视她的表情震诧之余,剥离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盛欲不懂他们恐慌什么,本来娇妻这个职业,也不该是现代奋进女人的追求。她悠然地捋一下碎发:
“我要是这位幕后投资人的老婆,我就撬掉他名下所有专利,花光他的奖金,掏空他的家底。”
嘴上说的是华人ceo,脑海却浮现江峭那张漂亮但欠揍的脸。
不知道现在的江峭,和这位华人ceo比起来,能有几分厉害?
盛欲靠在廊柱,双手环胸,神色里盈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轻蔑,嘴角勾弯起乖张恶劣的笑,说,
“然后捏着他的项目翻身上位,让他不敢不听话。”
场面倏尔跌入几秒死寂——
在这之后。
在这几秒留白之后,
死寂,分崩离析。
最先是导师轻咳的声音,然后是替她遮掩的说话声传来:
“江先生,这里就是我们的主会场,请您参观。”
在场的职工、志愿者、组织管理层,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立即放下手头工作,不约而同朝着盛欲的方向,
不,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尊敬注目。
盛欲感到汗毛倒竖,冷汗析出,每一个毛孔都在惊慌大叫,偏偏喉咙里挤不出半点声音。
蓦然,一道低磁懒倦的男性嗓音,自她身后戏谑响起。
没有理会盛欲的导师转移话题,他声线喑磁,口吻优雅带刺,讥嘲的意味从字词里流露:
“我已经给了盛小姐五年时间。”
一字一顿,句意沾冰,
“你怎么还没有,让我听话。”
作者有话说:
爱恋轻启
有一封寄给你的 <雪前私语>
十一月安
今年秋天,我仍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为你写故事,多幸运的事。
有时我想,化成一阵风,就途径盛欲和江峭凝望的眉眼,去看看你。
如果我是一阵雨,就哪儿也不去,希望你那里保持好天气。
这次的故事依旧是我疯癫浪漫的幻想,邀请你来无限收束。
开端从北极放眼,先介绍江峭这个病小孩吧。
双重人格应该怎么形容呢?
大抵是魂魄割离,一半在熔焰原野上放逐,一半于玻璃遗迹中关押,互相对立又彼此依附,如此挣扎不已。
盛欲于他,是从尘茫里降临的神吧。
她以他的圣洁作白碑,用他的污浊为刀笔,在他身体刻下凛冽的忏词——
以我莽撞带你冲出重围】
以我凡庸冰解你无尽孽困】
再次重申我从不虔诚】
释放并奉还你自由存在的灵魂】
爱在他们身上的体现,也许就是从不提拯救,却致死不放手。
从互不相让极致拉扯,到抵抗不住心的共鸣,希望一路有你为他们见证。
而我呐,希望笔迹成行,永不停息,让我化身字句存在。
情爱呀,逗出你的笑容或是骗到你的眼泪,都是你赋予我的,无上荣幸。
身在秋季却艳羡春莺早回,衔来花信核粒
于是朝雨晚晴,请你座上消遣,评听动悸
想这世界昼夜分恒,却为你合而为一
愿这漫天爱雨破空,纷纷将你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