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的。
黑色是纯粹的绝望,而灰色除了绝望,还有迷茫。
那是对未来彻底的迷茫。
十二岁的他不懂,或者在慢慢的懂,这个星球上的每一种生物,在面临灭绝时,是否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望着灰暗的天空,内心是各种负面情愫混合而成的混沌。
肩上突然传来压重感,一个嘶哑的声音低咽如泣:“走吧。”
“去哪?”他的声音麻木得只剩下机械。
嘶哑的叹息之后,只剩下那声音的疲惫和倦怠:“去还能生存的地方。”
“好。”他起身拍了拍屁股,随父亲一同往回走去。
片刻后,他跟着族人一起在一片浓郁茂密的丛林中艰难的探索着。
“我不懂,在这种密林中,那些狼人不是比我们更容易穿行吗?如果他们找来,我们根本逃不了。”他皱起眉头,侧仰起头,望了望如老松一般的父亲。
父亲的嘴角抿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是在丛林外,那些天上飞的鹰人会更容易发现我们,这几千年来,我们人类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才得出只能在森林中,能勉强寻找到一些地方,躲开那些熊人和狼人的追踪,当然,狼人是最难纠缠的,他们的嗅觉太强。”
“那,这个世界到底还剩下多少人类?”十二岁的他已经朦胧的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知道,这是这个世界上,对于人类来说最无奈也是最关心的问题。
父亲的双瞳悲凉流转:“不知道,被那些兽人侵犯,我们人类的文明无法发展,永远在最原始的生死线上挣扎,我们也永远无力抵抗他们,我想,肯定不多了,而且,迟早要和其他已经灭绝的生物一样,从这个星球上彻底消失,也许,我们已经是最后的人类了,谁知道呢?”
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直接的概念,包括母亲的去世,他只知道那是他生下来没多久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从小就会听父亲或者族人说起,同是孩子的同伴们都已经把这些当成了根深蒂固的概念,只有他,总会觉得,为什么一定会是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不同的种族生物,就非得相互间你死我活,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十二岁的他,幼稚的想着这样的话题,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念头,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播下了义无反顾生长的种子。
他不再出声,默默的跟随父亲和族人一起向前方继续逃亡。
两天后,他们终于在一个巨大而隐蔽的峡谷安顿下来。
“三万五千四百二十一人。”族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然后把这个数字写在了一块悬空的巨大断崖上,继续说道:“这次战争和逃亡,我们又失去了一千二百一十五人,现在,大家集体默哀。”
几万人在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成一片,但族长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刻寂静无声,脸上浮现出哀痛和迷茫。
好一阵,族长再次出声:“但更重要的,我们还得活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里得天独厚,是一个好地方,我相信只要我们防守得当,那些杂粹们找不到我们的,接下来,所有人按照既定的安排,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