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涂山族长一直重病缠身,在府内休养,赤水秋赛青丘已缺席多年,这些年就连涂山氏大小事务,都由族长夫人全权代理。
但是,据说今年的秋赛,涂山族长会亲临现场观赛。
起初人们都不信,直到刻着涂山族族徽的船只在船坞停靠,赤水族长亲自前来迎接。
涂山璟自船舱内出来,由婢女扶着,一袭青衣,面色清瘦略有些苍白。防风意映随在他身后,水红衣衫,身姿婀娜。
涂山璟与赤水丰隆作揖寒暄后,上了赤水家的马车,仆人驾着马车在人们的注目中缓缓而去。
“赤水族长身上的伤,可好利索了?”涂山璟问。
“都好了。都好了!我们兄弟一场,这里又没外人,族长长族长短的,太生分了。”赤水丰隆爽快地说道,“当初多亏了你给的方子,不然我怕是…”
涂山璟面上带着微笑,也许这个微笑让他消瘦的脸显得有那么几分亲切,丰隆犹豫了一瞬,又说,“有一事让我困扰许久,当年始冉世子怎会…”
涂山璟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或许在他眼里,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在马车上谈论。
丰隆一愣,继而笑道,“瞧我这急性子,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我还一直拉着你问这问那。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府上休息,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涂山璟点点头,两人只就秋赛的事偶尔聊上一两句,无非是哪族新出的子弟有可能摘冠之类。
意映心里明白涂山璟这是有意避着她,但她并不在意这些,也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毫无兴趣,陪了会儿笑脸,见赤水丰隆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干脆挑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着。
街上熙来攘往,很是热闹,大部分都是从四方聚来的世家子弟。
马车驶过长街,泥水溅到街边一女子的襦裙上,身旁的男子并不恼,蹲下身用帕子替女子把泥污都细细擦去。
女子眉目清秀,含笑看着男子,眼中尽是浓浓的爱意。
男子起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女子先是低头轻笑,随后又踮起脚尖飞快地在男子的面颊落下一吻。
男子抬手抚过女子的头,两人执手而去。
意映收回视线,轻轻放下帘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竟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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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赤水丰隆还在院子里喝酒,涂山璟裹着披风,与他相对而坐。
丰隆给他倒了杯酒,又自顾自地喝着闷酒,喃喃道,“你也来看我笑话吗?人们总说我是天之骄子,在长辈们的期许和宠爱中长大,自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后来我跟着陛下,南征北战,是人人夸赞的大将军。可是,那场战争之后,族里的长老,那些世家大族的长辈,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涂山璟并未动桌上的酒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打了败仗,就罪不可恕了吗?只是一场败仗…”丰隆垂眼怔怔地看着酒杯,猛然挥手将它狠狠砸在地上,忿忿不平地说,“我爹说,我不该请缨去打洪江,因为我是神农王族后裔…神农神农….神农早就亡国了。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神农国!他们一个个的,还在做着神农的梦…..”
涂山璟思索了一瞬,低声说道,“这败仗不能全然怪你。其实,九命相柳和小夭……”
“丰隆。”小炎灷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背着手踱步而入,侧身对家仆吩咐,“还不快把族长扶回房里休息。”
“丰隆一喝酒就说胡话,让涂山族长看笑话了。” 他又看向涂山璟,神情疏远,“天色不早了,族长也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观赛。”
涂山璟沉默一瞬,只得作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