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着话,已经快来到端礼门前,这里靠近教场瓦子,人声鼎沸,人流川流不息,四人于是下马来牵着马徐行,以免马匹万一受惊,难免伤及无辜。
风鸣却见路旁有两人向他执礼甚为恭敬,再仔细看却认出这二人,原来就是在教场瓦子表演“参军禄”的那两个艺人,一个是做“鹘参军”的,另一个已经扮做苍头,来演“穷无路”的。
“怎么是你二人?”
再看他二人扮相,
“寻常不是只做半天的戏,怎么这是准备夜场了?”
此时已经是过了申正,看样子这二人还要再去瓦子里表演。
“郎君竟然还记得小人,那是小人的德行,原本咱们是不做晚场的,只是今日有禁军爷爷们定了专场,还撒下了现钱,莫说我们二人,许多唱曲儿、做戏的也是难得多赚几个,我们二人也是喝了两碗热茶,就去准备。”
“禁军?”
风鸣一愣,方才说禁军接掌内城防务,怎么外城还有禁军如此优先,
“可只是哪一路的禁军?”
“恕小人眼拙,咱们也分不出来军爷们的差别,但都是从紫虚观那边过来的,说的故事都东拉西扯那些东北蛮子的腌臜事。”
又说了两句闲话,这两人也就走了,剩下他们四个不由得议论起来,
“今日宴饮,难道紫虚观那边的驻军不用全力戒备吗?”
风鸣负责着惟公的贴身侍卫,对于这等事颇为敏感。
“咱们走快几步,到了府衙一问便知!”
进入端礼门也是碰到了熟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几个凑到了一起。
“崇宪兄、熊提辖、襄都头、野都头,不想你们都在这里?”
原来是霄春臣、熊暠、襄承勖、野六儿四人领了十余人,才从内城出来。
“清鹏兄,小乙哥!”
霄春臣走上前来,
“原来介文、秉文二位先生也在。”
霄春臣见了蒲扩、芦颂颇为客气,只能说此人江湖气盛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文气也淡了不少,因此见着二位文士,倒不如见到两位武人般热情。
“诸位怎么在这里?”
霄春臣闻得此言还未说话,熊暠已经开口,倒是带着怨气,
“还不是这内城用不上我等,我们也只能领了差使在外城忙活!”
“慎言,终归都是做事,外城也有外城的好处,至少这一日,咱们也能轻松许多不是?”
霄春臣如此说,其实言语也颇多怨气。
“怎么说的?”
“杨钤辖的军令,内城都是上四军禁军驻防,北门也都交给了他们,东门交给了襄都头领着厢军驻防,西门则是野都头同样交办,我则是协作熊提辖防备朱雀门。因为紫虚观那边人手不足,咱们也要帮忙盯着?”
听到这里,风鸣便问道,
“紫虚观人手不足?怎么教场瓦子里他们还能闲的听戏?”
“你也知道了?”
霄春臣朝城里努了努嘴,
“因为今晚东丹使团许多人要来赴宴,其余人等那正使也下了严令,今日不得任何人出入紫虚观,于是翠蕤阁那边没了东丹人,也就不必严防死守了,而那禁军指挥使也提出来,他们已经辛苦半月有余,难得今日东丹使团分作两处,这紫虚观只有前后两道门,四面院落都是他们驻地,因此便请示所部禁军分拨次放假,许其在外城内行走。而这些要求杨钤辖也都应允了!”
“便是这一夜都坚持不住了?”
“上四军若是上阵杀敌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可是这等叵耐烦的事务,哪里受得住?且不说这些京城禁军之人都是关系纠结的,只说轮番修整,总也不好回绝!”
“怎么个轮番修整?”
“每百五十人一拨,自申时至明日辰时,每三个时辰一休整。”
“夜半轮番,这后半夜回来的还能有几个不酣醉的!”
“清鹏兄,也不必担心,东丹那几个领头的都在内城,紫虚观里也备齐了酒肉,总之里外里都喝醉了最好,也少了许多麻烦!”
“但愿吧,我等也不耽搁诸位了,只是不知我六师兄又是如何安排的?”
“智二哥哥这时候就在府衙,如今内城南北瓮城还关押着要犯,哪里离得开他,你们且去忙,明日咱们闲暇了也好好聚聚!”
霄春臣往后面看就是看到了两辆丧车,也是一脸的张惶,其余三个也是大为吃惊,
“怎么是两辆车,不可能是三郎吧!”
风鸣又是一阵解释,到底是武人间的惺惺相惜,都是对于蛇继先的遭遇唏嘘不已,临走几个人还对着丧车躬身致意,而驻防禁军知悉后,也都列队执军礼目送众人入城。
一行人往里面来,只看丹枫馆彩楼缤纷,幡旗招展,周围大石廊瓦子仍旧是熙熙攘攘,似乎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丹阳城百姓寻欢作乐的热情。
四人招呼随从照顾好两辆丧车,其实只要是看到两个幡子,大伙儿也都主动的避让,既是知礼仪,也是避讳气。
此时惟公与幼公等长官都在府衙后宅茶歇,因此诸人也不耽搁径直往府衙而来。
先是安排了蛇继先、参不烦的尸身安放,然后四人才去沐浴更衣,到了酉时才到后面参拜诸公。
即便这莲池曾为凶案现场,但是对于承公也并不忌讳,凉亭中也并非谁都有资格进来,除了承、横二公,苍龙固、公良吉符经抚司僚属二人,安熙、共柯都转司僚属二人,还有紫舒輈以及羽微行、祥守忠三人,而在莲池外廊榭下又摆了一桌,则是营丘栿、营丘檩弟兄二人,其余田荐、贲履乃是寿宗衍、元况、由希古都是都转司僚属,幸亏莱观、蔺希在侧,否则营丘栿真成了孤家寡人。
“诸位总算赶回来了,”
营丘栿看着他们四人进来,也是长舒一口气,他与芦颂眼神相交,一个个心有灵犀,四个人当然先要向承公禀明蛇继先遇袭案最新进展。
蒲扩也是慧心灵性,索性跟在芦颂后面,眼观脚一语不发,至于风鸣、彰小乙也是跟在后面,而公良吉符看他们四个过来,倒是都转司诸人有些坐立不安。
“秉文,世衡如今怎样?”
惟公先不问事,而是问人。
“禀惟公,世衡已经救治过来,如今留在复真观休养。”
“那便好,你们也是辛苦了,只是一会儿还有要务,且去歇息,晚上还是要忙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