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虔信何在?”宇文赟问。内史杜虔信,宇文赟的近侍之臣,负责草拟和宣读诏书,参与军国大事。
“臣在。”
“令你速去徐州,传朕旨意,赐死王轨。”
杜虔信领命而去,颜之仪听说后,实在坐不住了,赶紧来劝谏。
“陛下,王柱国对大周有大功,不可诛杀呀!”颜之仪扣头死谏。
“哦,原来是颜学士呀,”宇文赟转怒为喜,他知道颜之仪的忠正耿直是天下闻名的,“王轨参与齐王谋反一案,朕也是不得已呀。”
“陛下,王柱国······”
宇文赟没再理他,本想把他也一块解决,但宇文赟又需要他来装潢门面、显示自己的胸怀,所以就让他退下了。无奈,颜之仪大哭而去。
颜之仪走后,元岩随后进见宇文赟。他脱下头巾叩拜,三次叩头三次前进。宇文赟冷笑说:“你要袒护乌丸轨吗?”元岩说:“臣不是要偏袒王轨,而是担心乱杀会失掉天下人对陛下的期望。”
“你,你!”宇文赟暴怒,叫太监打元岩的耳光。
宇文邕死后,王轨在徐州惴惴不安,他知道宇文赟睚眦必报,他知道刘昉、郑译等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哪儿也没去,只是静静地等着死神降临。
杜虔信宣读完诏书后,王轨大义凛然:“先帝在位时,老臣多次干预储君大事;现在遇到这样的结局,不足为奇。徐州连接淮南,强敌在侧,我要造反易如反掌;但忠义之节,断不能违背。何况先帝厚恩于我,我只能以死相报;不敢因为得罪新帝,就想着背叛先帝。所以,我在这里等死,没有其他图谋;千年之后,总有人知道我的忠心。”
这一番话,包括杜虔信在内,在场的人无不感动地落泪。然而大势已去,王轨只能赴死以自证清白了,选择喝下毒酒。
王轨死后,率先感到恐惧的是尉迟运。尉迟运私下对宇文孝伯说:“我们这些人一定免不了遭祸,怎么办?”
宇文赟还是还是皇太子时,上柱国尉迟运担任太子宫正,屡次对皇太子进谏,意见不被采纳;尉迟运和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都曾受到北周武帝亲切的对待,宇文赟便怀疑尉迟运和他们一同在武帝跟前诽谤自己。
宇文孝伯说:“现在堂上有老母亲,九泉之下有先帝,作为臣子和儿子,怎能知道去哪里!况且作为臣子奉侍君主,本应遵从名义;对君主加劝阻而不被采纳,怎能避免一死!足下如果为自己考虑,最好暂且躲远一点。”
于是,尉迟运请求离开朝廷去做秦州总管,宇文赟答应了,因为现在他现在要对付的是宇文孝伯。
一日,宇文赟令人把宇文孝伯抓来问话:“你知道齐王谋反的事,为什么不说?”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宇文孝伯从容答道:“臣知道齐王忠于国家,被一帮小人造谣中伤,我说话一定不被陛下采纳,所以不说。况且先帝曾嘱咐微臣,只让我辅导陛下。现在规劝而不被采纳,实在辜负了先帝的委托。如今陛下年富力强,先帝和齐王都去世了,我又有何面目活下去呢?臣理应去死。以此作为罪名,我心甘情愿。”
宇文赟大为惭愧,低头不语,命令放他出去。宇文孝伯走后,宇文赟又恼羞成怒,刘昉、郑译二人见缝插针:“陛下,不能宽恕宇文孝伯呀,他是王轨的党羽。”
“两位说到朕心里去了。”
宇文赟下令,派太监去宇文孝伯家里,给他赐上毒酒。宇文孝伯坦然赴死。
接下来就是宇文神举了。宇文神举现在正和宇文盛一起在并州一带平叛,前线的战报传来,宇文赟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也在担心。宇文神举呀,那可是宇文孝伯、宇文宪、王轨的战友,当初跟随宇文邕积极谋划除掉宇文护的功臣,既然那几位都被自己处理了,那宇文神举呢?不会有别的想法?况且宇文神举又取得了一次大胜,会不会功高震主?
越是担心就越是焦虑。宇文赟下定了决心,干就要干到底,不能留下后患。很快,宇文赟的毒酒就送到了并州,宇文神举含恨而终。
尉迟运到达秦州后,也没有过上安心的日子,很快就忧惧而死了。
5.突厥易主
二月十八日,突厥使者来到了洛阳。
“报告陛下,突厥使者求见。”长孙晟通报说。长孙晟,长孙稚曾孙,长孙览的侄子,时年二十八岁,性情豁达仪表不凡,善于辞令,弓马娴熟,是一个难得的文武全才,现在专门负责外交事务。
“突厥?”宇文赟疑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这些野蛮人,不仅帮助齐国余孽复国,还在去年十一月入寇酒泉烧杀抢掠,哼,朕不找他们,他们却找上门来,岂有此理!”
“陛下,不妨还是见一下突厥使者,他们此次前来,应该是有好消息。”沉默的杨坚开口了。针对宇文宪、王轨等人的逐个出局,杨坚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本来这两人就曾在宇文邕面前说过他的坏话,说他有异象要造反,这两人和杨坚算是政敌;其次,杨坚深受父亲杨忠的影响,在政治斗争中不轻易站队,局势不明朗的时候,低调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开口有两个原因。一,杨坚一直和长孙晟关系比较好。长孙晟还不出名的时候,杨坚就对身边人夸耀他:“长孙郎武艺逸群,适与其言,又多奇略。后之名将,不是他又是谁呢?”杨坚很欣赏长孙晟,也想趁机拉拢他。二,杨坚的父亲杨忠多年和突厥打交道,他们杨家对突厥也算比较了解。
“哦,那行吧,让他进来。”
突厥使者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佗钵可汗阿史那库头去世了,新任的沙钵略可汗阿史那摄图继位了;二,摄图继位,为了巩固地位,缓和与北周的关系,遣使来和亲。
突厥发生了权力更迭,这还得从头说起。自从去年和高绍义南下进攻幽州失败后,库头就郁闷了,年纪大的人一郁闷,就病倒了。是时候安排后事,让谁来接班呢?儿子庵罗痛哭流涕,摄图及弟弟处罗侯(大哥乙息可汗阿史那科罗之子)、大逻便(二哥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之子)、步离(四弟褥但之子)四人各怀鬼胎,站立一旁。
此情此景,昨日重现,库头是个明白人,于是对庵罗说:“我听说亲情没有超过父子之情。我哥哥木杆可汗没有立他的儿子大逻便,而传位于我。我死后,你们兄弟应该让位于大逻便。”库头这话说得跟他哥俟斤一样不情不愿,他也不是不想传位给儿子,而是其他侄子太强势了。
大逻便正听得高兴,摄图和处罗侯二人却很不爽,步离因为淡泊名利,对此倒是无所谓。
库头咽气后,部落的人都拥立大逻便。
“哥,凭什么他大逻便可以,咱却不可以?汗位是从咱父亲传给了二叔,再传给了三叔的,现在叔叔们都去世了,按理说要轮也轮到咱们了,怎么颠倒次序,轮到大逻便?”处罗侯低声地说。
摄图也是早就不满大逻便,冷笑道:“哼,兄弟放心,即便汗位轮不到我们,他大逻便也休想这么容易!”
摄图拍了拍还是哭泣的庵罗,对众人说:“各位,众所周知,庵罗母亲出身高贵,而大逻便母亲出身卑微,要是拥立大逻便为大汗,这恐怕······”
“对呀,这恐怕让各部落首领不服气呀!”处罗侯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啊,对对对,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步离以及其他支持摄图的首领也开始躁动起来。
看到这个场面,庵罗才停止了哭泣,向摄图兄弟送去了感激的眼神。
大逻便咬牙切齿,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摄图演戏。库头生前,摄图就是突厥东部的可汗,步离是西部的可汗,二人联手推庵罗,这一点让大逻便不得不忌惮。
摄图也没有让大逻便失望,一挥手,帐篷里进来了一堆彪形大汉,他强硬地说:“如果拥立庵逻,我就率领兄弟们侍奉他;如果拥立大逻便,我必定坚守边境,与大可汗兵戎相见。”
大逻便没想到摄图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暗自叫苦,现场气氛尴尬起来。众位首领一看这气势,马上就懂了,纷纷朝着庵罗跪拜,承认他的大汗地位。“哼,我们走着瞧。”大逻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拂袖而去。
之后的几天,大逻便时不时派人去辱骂庵罗,说他根本不配做草原的新领袖。大逻便并没有正面和摄图起冲突,而是专挑软柿子庵罗捏。庵罗继位以来,天天活在摄图、大逻便二位堂兄的阴影中,这下他才知道为何父亲死前要把位置传出去。
终于,庵罗想通了,要想活命,最好就是把这烫手的山芋给让出去,他找到了力挺自己的摄图:“大哥,这位置我是配不上的,还是你来坐吧。”
“我怎么行呢,你是大家推举出来的······”摄图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开了花。
“四位可汗的儿子中,还是摄图最贤能,摄图不做可汗,我们不答应。”一个摄图派的首领高叫着。
“对,不答应!”处罗侯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
“对呀,大哥,你就做可汗吧,不然各位首领都不接受。”庵罗说。
“好吧,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正当摄图登上宝座的时候,大逻便闯了进来,这一次,他也带了很多壮汉。
大逻便盛气凌人:“你我都是可汗的儿子,各自继承父亲的事业,现在你当上了可汗,尊贵无比,我却没有什么地位,这是什么道理?”
摄图意识到大逻便是不容小觑的,要想维持突厥的统一,他必须对大逻便让出一部分利益。于是,摄图坐下来和庵罗、大逻便、步离、处罗侯等人好好地谈了谈,最后他做了一个这样的人事安排:闲散惯了的步离放弃了原来的权力,把地盘让了出来转交给大逻便;大逻便被封为阿波可汗,统率西部;庵罗被封第二可汗,统率北部;处罗侯被封为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摄图自己则是沙钵略可汗,是突厥的大可汗。
这样一来,各方的利益都得到了保障,突厥的一次内部危机得到暂时解决。
“和亲?”宇文赟的脑子快速转动着,这是突厥抛出来的橄榄枝,他必须得提条件才行。宇文赟叫来杨坚、长孙晟、叔叔宇文招,几人商量后,宇文赟封宇文招的女儿为千金公主,打算把千金公主嫁给摄图。
宇文赟看了看使者:“朕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把高绍义抓来,我们就答应和亲。”
“陛下,我们可汗说了,除了这个条件,其他都好说。”
宇文赟大惊失色,没想到突厥可汗居然留了一手,既要和亲却没诚意。
“既然如此,那和亲一事就再议吧,送客。”
突厥使者一走,宇文赟便传令叫停了宇文逌的南征,召回大军以防备突厥人。
6.向天看齐
第三把大火,禅让。
上位以来,宇文赟吃喝玩乐更加频繁了,加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感觉身体被掏空一样,才二十出头,却已力不从心。宇文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活不长,于是在一次酒宴中,他突然感慨道:“如此宴饮确实快乐,可惜人总归有一死,不知死后大周的江山如何永固。”
“陛下正值青春,为何有此感慨?”郑译放下酒杯问。其他人也看向宇文赟。
宇文赟便说了自己身体情况,还时不时提出了对宇文阐的担忧。刘昉眼睛转了好几圈,转忧为喜:“陛下,你知道齐国高湛、高纬父子的故事么?”
“噢?”
刘昉就把高湛禅位高纬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宇文赟入了迷。郑译、于智也加入讨论,很快,宇文赟寻找到了治病良方:禅位。
二月二十日,宇文赟将皇位传给皇太子宇文阐,大赦全国,改年号为大象,自称天元皇帝。宇文阐不过才五岁,而他的妈妈朱满月是一个卑贱的宫女,而且比宇文赟大十几岁,宇文赟从小被宇文邕暴打,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从朱满月那里找到了妈妈的感觉。
可一个宫女怎么能保住宇文阐的地位?必须要提高朱满月的地位才行。此消彼长,那就必须降低正牌皇太后杨丽华的地位,而且,为了不刺激杨坚,宇文赟想出了一个天才创举,相继册封了三位新皇太后:立朱满月为天太皇后,立妃子元氏为天右太皇后,陈氏为天左太皇后。元氏,是开府仪同大将军元晟的女儿;陈氏,是大将军陈山提的女儿。
也就是说,宇文赟将皇太后的权力一分为四,杨丽华只是其中一个皇太后而已。杨丽华有啥办法,她一直搞不懂权力斗争,更搞不懂宇文赟,面对宇文赟的折腾,她只有默默抱着自己一岁多的女儿宇文娥英,独自哀伤,偶尔母亲独孤伽罗进宫,杨丽华又向母亲哀叹。
“母亲,皇上根本不喜欢我,况且我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闺女,就看着娥英的份上,你忍忍吧,”独孤伽罗含着泪,又恨恨地说,“皇帝我管不着也不敢管,哼,反正你父亲这辈子必须而且只能有我一个人!”
杨丽华噗嗤一声笑了,气氛瞬间变得愉快起来。独孤伽罗爱吃醋不是秘密,杨坚一直被她管的死死的。有了母亲的陪伴和女儿的慰藉,杨丽华在深宫的日子也不算那么难熬。
宇文赟的女人升级为皇太后,相应的,宇文邕的女人就要成为太皇太后。阿史那氏被抬升为天元上太皇太后,阿史那氏不过才二十九岁,年纪轻轻,自己的男人死了不说,父亲阿史那俟斤、叔叔阿史那库头都相继离世,身在异国他乡,完全命不由己,表面上依旧举止端庄,内心早已憔悴不堪。胸中哀怨,只好偶尔和姐姐李娥姿聊天解闷。
李娥姿作为宇文赟的生母,时年四十四岁,被封为天元圣太皇太后。二人虽然不同民族,而且年纪相差很多,但性情都比较和顺低调,同样是未亡人,也能聊到一块儿去。
女人,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太后,在激烈的皇权斗争中,往往都是身不由己,不过是皇帝的附属品罢了。先不管她们的命运了,来看看宇文赟接下来的神操作。
自称“天元皇帝”后,宇文赟开始对“天”特别痴迷,认为这是一个很崇高的词,所以,他开始对臣子自称为“天”。不仅如此,宇文赟把居住的地方称“天台“,皇冠悬垂二十四条玉串,车服旗鼓比以前的皇帝增加一倍。皇帝所住的地方称正阳宫,设置纳言、御正、诸卫等官职,都按照天台那样。
命令群臣到天台朝见以前,先素食三天,洁身一天。他自比上天,不准群臣和他同样穿戴,常常穿配有丝带的衣服,戴通天冠,冠上有金制的蝉作为装饰品,看到侍臣的帽子上有金蝉和王公衣服上配有丝带,都叫他们去掉。不准别人有“天”“高”“上”“大”等字的称呼,官员的姓名中有以上字样,一律改掉。姓高的改为姓“姜”,九族中称高祖的改称“长祖”。
又下诏书命令在天台内的侍卫官吏,都须穿五色和红色、紫色、绿色衣服,以杂色为边缘装饰,名叫“品色衣”,遇到重大事情,可与公服轮换穿戴。命令宫廷内外有封号的妇人上朝时都要手持笏板,朝拜宗庙或天台时,都要像男人一样俯身跪拜。
宇文赟的这一切行为,我们可以说他狂妄自负,但不能简单认为他愚蠢可笑。宇文赟不过是在神化皇权而已,并不稀奇,他爹宇文邕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有帝王都会做这种事。别说古代帝王,就是现在某些大企业家,他们成功后也会对外总结一些“伟大人格”“苦难经历”“高效管理”“贵人相助”等等经验,为什么?也是一种神化,表明自己的成功是多么不容易。实际上,他可能只是比同行业的人更加幸运而已。
神化自己,好处就是抬高门槛,人为划分阶层,杜绝凡夫俗子的非分之想:我是天选之人,你们没这个命,就别想了,都老实点。
权力的本质就在于折腾,不折腾,大家怎么知道我是老大呢?那些小领导总是喜欢整人,喜欢“与天斗与人斗”,更何况手握大权的皇帝?于是,宇文赟更加骄纵奢侈,妄自尊大,无所顾忌,国家的典章制度,随意改变,常常对臣子自称为天,饮食时用金、玉制成的食器,又命令天下的车辆用整块木材做车轮。禁止天下的妇女搽粉画眉,以后如果不是宫中的女子,都不准涂脂抹粉画眉毛。
宇文赟召集侍臣议论,只谈宫室的兴建变革,从不谈论政事。随意游戏,出入没有节制,有仪仗队随从,早出晚归,连陪伴侍奉的官员,都无法忍受。自公卿以下的官员,常常遭到刑杖的拷打;对人拷打时,以一百二十下为准,称为“天杖”,以后又增加到二百四十下。宫女和在宫中任职的女官也都这样,后、妃、嫔、御,虽然受到宠幸,也多被拷打背脊。于是内外都感到恐怖,人心惶惶,动摇不定,只求苟安幸免,失去了意志,恐惧到叠足而立不敢出气,直到他死去为止。
那我们难免有个疑问,同样是皇帝,同样是掌握最高皇权,为何宇文赟如此胡搞,宇文邕却显得英明神武?这就是硬币的两面:有自信、有能力的,那就大胆驾驭皇权,驾驭群臣;没能力、没自信的,那就神化、折腾。二者没有优劣之分,和道德修养也没有直接关系,目的都是巩固皇权,用皇权达到自己的目的。
大学毕业生宇文赟,从小在深宫长大,妥妥富二代,哪儿有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宇文邕那样的能力呢?
正如职场上,有的人勤勤恳恳获得收入和地位,有的人工于心计步步高升,咱也不能说前者就光荣正确,后者就道德沦丧。不过是能力不同、方法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违法的搞钱。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太上皇宇文赟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二月二十七日,北周任命越王宇文盛为太保,尉迟迥为大前疑,代王宇文达为大右弼。也就是说,“四辅”人员也不是固定的,经常在变动,取决于宇文赟本人。三十日,宇文赟下令将邺城的《石经》迁到洛阳,这是文化事业;同时诏令,河阳、幽、相、豫、亳、青、徐七州的总管,都受东京六府的管辖,这是行政管理。
三月二十七日,宇文赟回长安时,大张旗鼓地摆开军队的阵容,自己穿戴了铠甲和头盔,从长安的青门进城,宇文阐则在坐在皇帝的车驾在后跟随。
四月十二日,宇文赟到太庙祭祀;二十二日,宇文赟在正武殿举行祷神除灾仪式。
五月初九,宇文赟以襄国郡为赵国,济南郡为陈国,武当、安富二郡为越国,上党郡为代国,新野郡为滕国,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去各自的封国,分别食邑一万户。这五位叔叔,都是宇文邕生前比较欣赏和信任的人,各自都有一定的战功。
对此,随国公杨坚有不同看法。杨坚私下对庞晃、裴矩、宇文庆等人说:“天元皇帝实在没有德行,看他的相貌,寿命也不长。另外,各个藩王势力都很微弱,叫他们去各自的封国,没有深根固本、不可动摇的长远之计。羽毛都被剪掉了,怎么能飞得远呢!”
裴矩是杨坚任定州总管时候结识的幕僚,来自河东裴氏,从小勤奋好学,长于计谋。
自古以来,皇帝让藩王去封地就职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两个作用:一,让亲王到地方发展势力,必要时候可以拱卫中央;二,让亲王离开中央,避免他们在关键时刻有非分之想。这两点对立又统一,主要看皇帝怎么管理。
“随公,藩王去封国,这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我们做大事的有利条件。”裴矩不经意地说。
庞晃、宇文庆、杨坚三人对视一眼,很快就懂了。杨坚更加坦然了:“让他去吧,看最后折腾成什么样,反正我们正好坐观成败。”
六月,突厥又在高绍义的鼓动下,南下入侵并州。宇文赟下令征调潼关以东的百姓修葺北齐所筑的长城。
七月初一,宇文赟任命杨坚为大前疑,柱国司马消难为大后承;初七,宇文赟为宇文阐迎娶了司马消难的女儿为皇后。宇文赟吸收司马消难进入“四辅”,取代杨坚的原来的位置,而且还和司马消难结为亲家,这就在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我开始忌惮和怀疑你杨坚了,我需要任用司马消难这样的人来制约杨坚。
八月初一,宇文赟去同州巡视,十三日回长安,并任命岳父陈山提、元晟两人为上柱国。
九月二十七日,经过大半年的人事安排,大半年的休养生息,宇文赟再次把出兵南陈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