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的斜阳满是不甘的给天边染上了一层火红的怒焰。
李家村村尾的一户农房院落里又传来了男人醉气熏熏的辱骂,以及女人软弱可欺的哭叫声。
皮带挥舞的破风声呜呜作响,噼噼啪啪地抽打声下是女人哭叫的求饶,
双方有节奏地附和交替着。
周围的邻里住户似乎都见怪不怪,也没人出来劝说阻拦,
就连村长都管不住,更别说他们了。
临近的几家默契地关上了院门,将一切阻隔。
一个四岁的小娃一手拖着有她半身长的镰刀,一手拖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院门口。
几根猪草从蛇皮袋的破口里冒出头来。
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满身尘土,一张小脸更是糊得乌漆嘛黑,
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上甚至还有干涸的黑泥。
一头半长的枯黄头发胡乱地堆在头上,上面还能看到钻来钻去的细小虱子。
她瘦小的身板几乎要挂不住那有些宽大的旧衣,露出的肩头上还有未能消退的红痕。
院子里原本还哭泣着的女人忽地喊了一句:
“娃儿,你回来了?”
门口的女孩儿年纪虽小,却清楚地能感受到女人语气中透出的那许暗喜。
女人的声音立刻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
“你个小贱人死哪去了?一个个都TM不消停,老子抽死你!”
男人一边说着,拧动着手中的皮带就大步朝院口的女孩走了过来。
地上的女人如蒙大赦,慌忙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屋里,啪嗒一声落了锁。
附近悄悄凑热闹的村民看不下去了,眼见那当妈的不管不顾,当爹的又要下狠手,
忙喊了一声:“娃儿,跑啊!”
当啷一声,镰刀落地。
呆立在院门的四岁女娃丢下手中的东西,拔腿就一阵风似的沿着村尾的小路冲进了后山。
醉汉东倒西歪的追了几步,见人一溜烟儿没了影子,捡起地上的镰刀扭头就指向了方才出声儿的地儿。
“谁TM敢管老子的闲事?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这家男人是个赌徒酒鬼,见他这模样,附近的人慌忙闭紧了院门,只得摇头怒骂:
“造孽啊!”
四岁小孩揣着满心的恐惧一头扎进了后山的林子,不管不顾地撒开了小脚丫就一路狂跑。
天边的斜阳已经满是不甘的落了山,黑沉得夜色很快就漫延了整座山林。
极速暗沉的光线让周围的一切越来越难以辨认。
小娃一口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此时驻足在原地,气喘如牛地呆望着四周。
高大的树木此刻全成了一根根高耸的黑影,周围的道路也全都浸没在了一片浓墨里。
面对着周围完全无法辨认的山林,小娃有些木楞的脸上浮上了一层茫然。
一声声咕咕的鸣叫声有节奏的在山林里悠扬起来。
瑟缩的瘦小身体不住地颤栗着,乌溜溜的大眼恐慌地在眼眶里乱转。
可她却并没有一丝要哭的迹象。
想起挥舞着皮鞭的男人,小娃觉得那比这黑漆漆的林子要可怕多了。
她不敢在原地久待,村里的人说这山里的咕咕会吃小孩。
小娃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走着,恐惧驱动着她不知疲惫地前行。
直到翻过了一座山头,才瞧见对面山头上那一点微弱的星火。
山头上,一座老旧的破观在此已眺望了几百年有余。
虽算不上大,但好歹也有三座大殿,几座小殿。
只不过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道观里的道士越来越少,
抗战过后,道观里仅剩的几名道士也应了那句,十人下山一人归。
如今只有一名七十多岁的老道还守着这残破老旧的破观,清苦度日。
老道道号元虚子,虽年已七十多,但是修炼有成,束冠的长发还乌黑油亮。
给祖师爷上完香,元虚子端着一盏油灯跨出大殿。
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黑漆漆的八哥鸟,扑啦啦地拍打着翅膀从殿内飞了出来。
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后,落在了不远处台阶上方的石墩上,
朝着石墩下方探着小脑袋,而后张开了尖嘴大叫起来:
“孽畜,谁让你进来的?孽畜,谁让你进来的?”
将腐朽干裂的殿门关上,老道忽地一顿,转头朝着不远处的石墩看了过去。
黑色的八哥在石墩上头跳来跳去,探着脑袋朝下瞅着,好似在朝老道示意,在这儿呢。
老道举着油灯走近了些,便见石墩旁畏畏缩缩地站着个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