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千意绝不会奢望所谓的亲情。
或许现在,她就不会身陷精神病院,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亲生母亲和医生残忍淡漠的对话——
“庞安,你还愣着做什么?她已经签了自愿捐献的协议,你赶快带她去手术室啊。”
“风姐,谢千意现在高烧不退。这样的情况下,是不能做肾移植手术的!”
“我不管,我必须救我的女儿萋萋。庞安,萋萋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你难道忍心看她痛苦地死去么?”
“可是……
我如果不能保证手术顺利进行,萋萋小姐也会有生命危险啊。
风姐,你信我,再耐心地等几天,好不好?”
谢母明显不耐烦了,“等,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我不要萋萋死,我不要我的女儿死,你听懂了么?”
“谢千意现在身体状况不妙,再做捐肾手术,真的会出事的……”
“呵,一个肾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谢母声音透着一丝敷衍。
“庞安,你要是帮了我的忙,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只要……只要你救我的女儿谢萋萋!”
“风姐,我……”
“立刻给我女儿动手术,立刻!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她大声嗓着,情绪似已失控!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一定会帮我救治萋萋。
怎么,拿了我们谢家的钱,就准备撂挑子不干了,是么!”
“风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千意她……烧得很严重,倘若这个时候做手术,会出人命的。”
“那就赶快给她退烧!”谢母一字一句,“我最迟等到今天晚上,最迟!”
在她母亲的眼里。
自己少一个肾,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而谢萋萋却会因为捐肾不及时,发生生命危险。
“如果你不给我的萋萋做手术,我会重新找人替代你的位置。但是庞安,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仇人!”
“风姐,你别……别生气,我马上就给谢千意退烧!”
千意头疼欲裂,肩膀伤口发炎的痛楚,刺激着她的神经。
也是因为这,母亲和医生的对话,她听得一字不差。
那些话,如同冬日,从头泼到脚的冰水。
寒冷刺骨。
连她对这个亲生母亲最后一点仁慈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本是谢家的真千金。
小时候被人抱错,沦落为乡下的孤儿,为师父养大。
一年前,被家人找回,成了谢家的二小姐。
在此之前,她从未得到过家人的关怀。
所以父母和五个哥哥给予她一星半点的爱,她就恨不得十倍回馈。
他们说,谢萋萋从小就在谢家长大,身体不好,让她多多照顾。
她听了。
他们还说,谢萋萋敏感脆弱,多多包容。
所以对方明里暗里的挑衅。
她忍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之后,诡计多端的谢萋萋会变本加厉。
甚至想出如此毫无人性的毒招——
装病,让父母和哥哥们骗她的肾!
两周前。
她在酒会上,喝了一杯酒,就昏昏沉沉。
等醒来,自己就来了精神病院。
每天一次例行公事的身体检查。
但凡她怀疑,多问护士几句。
护士就会说她脑子有问题,然后发号施令。
打针灌药。
她手脚被铁链锁着,挣脱不得,只能任人摆布。
体检的时候得了机会,却在医院门口被母亲的人拦住。
子弹在肩头穿过,剧烈的痛楚,让她当场晕厥。
到那时,她方才明白——
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家人。
一个小时后,打针退烧,千意再被推进手术室。
庞安刚命人松开她,千意忽然起身。
灵敏地抢走了放在一旁的手术刀。
架在了庞安的脖子上。
嗓音冷冽沙哑,“放我出去!”
庞安盯着脖子上锋利的刀子,害怕的直哆嗦,“谢千意,你?”
手术刀已经划破了皮,见了血,有轻微的刺痛。
“我说,放我出去!”
她又拔高了声调,威胁。
庞安看到千意动真格,有些害怕了。
哆嗦着回答,“好,好,谢千意,你别冲动,我……我马上带你出去。”
手术室打开。
等待的谢母在看到她拿刀带着庞安出来,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她瞪着千意:“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刀,别伤到了庞医生!”
说这话时,又是一副贤妻良母的表情。
“千意,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妈的话,快放下手里的刀。
这一次救萋萋,是妈妈对不起你,可妈妈实在没什么办法啊?
我知道你理解妈妈难处的。
萋萋……萋萋没多长时间了,她耽误不起。”
“妈,取走一颗肾,或许不致命。
但对我的身体是有损害的,你心里很清楚!”
千意面色憔悴,唇角苍白。
“就因为她一直在你身边,我从小被抱错成了孤儿,我就该死,是么?
你用那样恶心的伎俩把我骗来精神病院,找人对付我。
可想过有一天我会恨你,报复你!”
“对不起,千意。
妈不是故意的,可妈必须这么做,再说了,千意,萋萋对你一直都很好,你知道的?”
谢母捂着心口,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萋萋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
你配型成功,帮帮她,让她度过这次难关不行嘛?”
“她身体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配型成功,我就必须为了她牺牲。
妈,这是什么道理?”
“千意,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
你怨妈一个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