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见那胡人马头一溜烟乘着枣红宝马疾驰而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双手背负着,静待玄甲精骑前来。
得得得的一阵马蹄声近,接着烟尘中闪出一十八骑,个个人高马大,通身黑衣黑甲,都骑着黑色骏马,看起来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那员骑将一路猛冲,直到距离张适之四五步处才猛然勒马。那黑马猛然吃痛,扬蹄打鸣,十分雄健,不料竟也稳稳地停住了,足可见这玄甲精骑之训练有素。
张适之被这骑将带来的罡风一吹,袍角往后荡去,但足下却是稳如泰山,胜似闲庭信步。
那骑将本来就想着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岂料此人笑眯眯地立在道中,不闪不躲,毫无惊慌失措之意。不由得心中惊疑,愠怒道:“你这小子,可知玄甲军执行要务,任何人不得违逆吗?莫不是不想活了!”
张适之略略一拱手,笑道:“将军息怒。我适才忙着赶路,不小心跌了一跤,方才起身,你们就来了,实在是诸位将军风驰电掣,我躲闪不及啊!”
这话说得颇有些奉承之意,那骑将听了果然很受用,捋了捋胡须,道:“好吧,姑且信你。你可曾看到刚才有个胡儿慌里慌张骑着马奔过去吗?他是朝廷钦犯,本将正要将他捉拿归案。”
张适之拍手笑道:“哦,原来将军是为此而来。容我想想,对了,适才确有一人骑着枣红马奔驰过去。”
那骑将眼前一亮,指着前边的三叉路口,赶忙问道:“快快说说,他往那条路去了?”
张适之思忖了片刻,指着一条路,道:“就是这条路。现在追还来得及!”
骑将捋了捋胡子,道:“你这年轻人似乎不甚老实,说话半真半假,本将还信你不过。”话音甫出,剩余精骑呼啦啦地冲上来,个个长枪大戟,将张适之围在当下。
张适之一惊,想不到这骑将如此狡诈多疑,略一沉吟,便一拍胸脯道:“将军!我所说句句属实。如果不信,我甘愿随众位将军一同探查,那胡儿适才见我碍路,还抽了我一马鞭,我正要找他寻仇呢!”
骑将仔细打量一番张适之,忽道:“好罢。郑老三,你与这小子骑一匹马,可要看住他了,一旦有逃跑的迹象,一刀捅了他!”
边上早有一个黑塔般的威猛骑士唱了个喏,纵马过来,一把抓住张适之后心衣服,将他提起来丢在身前的马背上。随即用缰绳三缠两绕,竟捆了个结结实实。原来,玄甲军多有边军骁骑军士补入,昔日俘虏敌兵常用此法。
张适之试了试,那缰绳用反复鞣制的皮条拧成,十分坚韧,一时间倒也不好挣脱,只得暂且委屈一番自己,待有机会再说。
骑将回头看了一眼,颇为满意,随即令旗一指,带领众骑士向胡人马头逃离的那个方向追去。
张适之虽被捆在马背上,但心思却极为活泛,暗想:那胡人马头固然狡诈,临危之时将我推下马,的确不地道。但也是事在紧急,对我又不托底,出此下策情有可原。此人敢于舍生取义,刺杀权奸杨相国,无愧英雄侠义之道。
转念又想:我稍稍拖住了玄甲军,足以助这胡人逃出生天。瞧那胡人逃走的方向,似乎正是七里庄的方向。之所以甘愿为玄甲军带路,实则为了隐秘地前往七里庄,毕竟这一路针对自己的阴谋诡计甚多,身边有玄甲军士在,反而省去不少烦恼,试问谁敢轻易招惹天子亲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