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林若菡若是要他父王和母妃杀了自己后,再自尽,那可如何是好?
赵衍额头青筋直跳,娶个娘子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简直前无古人。
他刚要出手控制林若菡,却听见了林若菡已经向赵琛下命令了。
林若菡等赵琛思考如何“教育一番”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命令,“用得着想吗,那张小白脸看了就讨厌,将他狠狠揍成一个猪头!”
赵琛露出“这个办法好的”的夸张表情,“好,好!马上就揍成猪头!”
赵衍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赵琛亦步亦趋的走到自己面前,伸出了一个拳头,才清醒过来,下意识微微一个偏头,耳边有轻微破空声飘过,他确信,眼前所有都是真的。
好诡异的报复手段!
赵衍哭笑不得。
林若菡见赵琛一拳打空,对着赵琛瞪眼,“接着揍,不凑成猪头,今天不许吃饭!”
赵琛拼命点头,两拳齐发,对着赵衍就出手了,一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样子,狠狠揍了过去。
赵衍皱眉,仅有一个手就制住了赵琛,将他两只手反扣,单手牢牢握紧两只手腕。
赵琛一张半老不老和赵衍极为相似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扭动身体,嘴里大喊,“揍成猪头,揍成猪头!”
林若菡见赵琛失败,对着主座上脸孔扭曲似乎正在和药效做抗争的张蓉蓉,“张蓉蓉女士,你的儿子前日偷了李屠户的猪肉,昨日偷看隔壁刘寡妇洗澡,品行极为恶劣,你教子不严,应该好好反省”
张蓉蓉脸色僵硬地低头,朝自己的小腹看了一眼。
林若菡嘴角抽了抽,“你肚子里那个做不了那种坏事,再说,是不是儿子还两说呢。”
张蓉蓉神色迷茫的抬头,朝着脸色漆黑如锅底,正在和扭动的赵琛做斗争的赵衍看过去。
“对,就是那个混账!”林若菡说,“你教子不严,现在罚你自行剃度,去家庙修行十年。”
张蓉蓉眼神呆滞的点头,将一头的朱钗一一摘下,一头乌发散落下来。
赵衍目眦欲裂,“母妃,住手!”
林若菡转头,视线里带着寒冰,“赵衍先生,你若是再阻止我的审判,我会要求张蓉蓉女士咬舌自尽,以偿还她对我的两次毒手。”
赵衍神色变得复杂,看看林若菡,又看看张蓉蓉,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张蓉蓉站起身,从烛台边拿到剪子,一剪刀一剪刀将自己的头发慢慢剪短,手指动了又动,指尖的真气终于没有射出去,打掉张蓉蓉手里的剪子。
直到张蓉蓉被自己剪成了一条脱毛狗,她才缓缓坐下,继续脸色僵硬的沉默。
林若菡轻笑出声,“张蓉蓉女士,我知道你心里是神志清醒的,怎么,被剃光头发的感觉好受吗?看在你怀有身孕,我额头的疤就暂且记下,等你生下孩子,我再一一讨回。”
转头,看着赵衍犹如利刃的眼神,林若菡满不在乎,“怎么,心疼你娘变成光头了?在你这个少卿手里无法讨回公道,姑娘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赵衍盯着他,身上的护身罡气时隐时现,仿佛什么东西到了边缘。
林若菡笑笑,“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林府满门和你的父王母妃同归于尽,说起来,林清江不过一个小小五品,有超品的亲王夫妇陪葬,似乎是件稳赚不赔的事,放马过来吧,赵衍,我林若菡今日眨一下眼睛,就不是人!”
赵衍狠狠闭上眼睛,在睁开时,眼中复杂褪去,他将赵琛弄晕,放到一边,再看向林若菡时,眼中似乎只有满腹疑问,“若菡,你恨的是我,为什么?
我父王派暗卫要取你性命,我母妃想尽办法要污你名声,可你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了。你根本无意于取他们性命。
你所做一切,为的不过是羞辱我,对吗?”
林若菡转身,正面对着赵衍,“晋王世子,大理寺少卿,工部侍郎,对我来说,无论是那个头衔,赵衍,你都是高高在上的所在。如果我知道,那个璀璨阁里的大匠赵先生,就是晋王府世子赵元盛,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可是,你欺骗了我,整整半年多的时间,你一直欺骗我,隐瞒你的身份。”
赵衍声音有些苦涩,“若是我早就告诉你,你还会和我往来吗?一个和狐狼双休的世子,你会愿意看到吗?”
林若菡摇摇头,“不,不会!”
赵衍眼神有怒火,“为何你一个大夫,还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你的理智呢?你的判断呢?”
林若菡很平静,“赵衍,你错了,若是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我要避开的不是你罹患的疾病,而是你身份代表的权势,以及你们这个阶级特有的观念。”
赵衍嘴角扯了扯,“林若菡,我不觉得这是你解决不了的难题,那个袁湛不也是侯府的公子,你不也答应了他的求亲?为何到了我这里,就说起了什么权势和观念,你不觉得你在说瞎话吗?”
林若菡惊讶的看着他。
赵衍冷笑,“哼,若不是我的阻挠,你们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林若菡看着他,一字一句,“阿湛不会让她的亲娘来害我,也不会让他的父亲来杀我!”
赵衍双眼怒瞪,“我一时失误,已经尽力补偿,你为何不能原谅我?”
林若菡垂下眼皮,“最重要的事,我的性格不能被你们这样高门大户接受,阿湛愿意带我离开。我一个郡主在袁明修眼里是需要巴结讨好的,而在你的父母眼中,我只是一个贱民,哪怕有了公主的头衔!”
赵衍不说话了。
的确,除了帝后和太子妃夫妇,晋王夫妇是可以在萧国横着走的所在,别说郡主,就是现在这个公主头衔,他的父王赵琛还不是一口一个贱妇。
赵衍顿觉深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