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户竟不知此事?!”,周志方一脸错愕的样子,“金陵右卫的那位宋百户,不愧是李千户的麾下,一心为国,勇于任事,就是查出了这和我周府有关的一桩陈年旧误。”
“四十年前,这江南有一场洪水,肆虐大半个江南州府,我泰兴县也不曾幸免。洪水退去之后,要重修堤坝,救治百姓,更要重整田地,一应所需,银两甚多。朝廷虽然会有赈灾银子,但一是灾情不等人,二是受灾的州府甚多,各个州府分一分,轮到泰兴县的也就三瓜两枣了。”
“为此,当年的泰兴县令便自作主张把太平州的万亩公田当做抵押,押在我周家名下,从我周家借去了五万两银子拿去赈灾,除此之外,我周家另外捐了一万两当做赈灾善银。”
“可洪灾善后的诸事办妥之后,泰兴县却一直拿不出来银子还给我们周家。当时的周家先辈并未逼迫县衙清账,这田地就一直挂在了我周家的名下。经年日久,竟把这事稀里糊涂的忘记了。”
“好在有宋百户提醒,如今我做个主,周家就把这万亩官田的地契交给李千户。至于当年借给县衙的五万两,这么多年下来,从这田地里得来的粮食早就两相抵扣了。就是这太平州上还有个周家庄,里面几百户人家,其中不少人是帮我们周家打理田地的契户,他们的身契就在地契下面,也一并交给李千户处置罢。”
“周佥事,这是打算息事宁人?”,李锦抖了抖手中厚厚的地契和身契,一脸笑意,“这手笔,可有点大了。”
周志方一也不搭腔,只是捋着下巴上的花白胡须,笑吟吟的看着李锦。
“唉~”,李锦叹了一口气,将地契和身契塞进了怀中。
周志方眼睛一亮,也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重新坐直了身体,看了一眼身侧的年轻人,缓缓开口。
“河叉村一事,是周家下人周向丰为了讨好周向睿自作主张,草菅人命,还请李千户斌公执法,绝不轻饶。至于向睿。。。”,周志方停顿一下,“跪下。”
周向睿闻言干脆利落的跪倒在李锦面前,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衫,露出肩头和后背血淋淋的伤疤。
看着像是皮鞭抽打出来的伤痕。
“此事因向睿而起,我已经家法处置。责令这个不孝子禁足两年,不许出周家大门,明年的科考也不参加了,在家好好研读圣贤书,以正德行。不知李千户可满意?”
李锦不置可否,“周志荣怎么说?”
“误信手下谣传,将锦衣卫当做了上岸水匪,立功心切,私自调兵,此事已经上报了江防御史大人,等李千户回到镇江府应该就能收到御史大人的公文。”
四大江防营不归属金陵都督府管辖,属于朝廷专门设立的江防御史管辖,这个江防御史衙门虽然在金陵但和金陵六部没有关系,是朝廷的直属衙门,也是朝廷重臣之一,只不过不显山不露水,存在感不高。
“原来如此。”,李锦笑呵呵点点头,“河叉村是下面人自作主张,江防营是下面人乱传消息。”
看到李锦的笑脸,周志荣也是含笑颔首,“正是如此。”
李锦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向睿,“这位就是向睿公子?”
周佥事一脸怒容,“正是这个不孝子,事情皆因他而起,只怪家中宠他过甚,疏于管教,才出了这等事情。”
“可惜了。”,李锦一声叹息。
周志方有些疑惑,“可惜?”
“本千户听信手下误报,谋害河叉村李家三口的幕后主使就是周向睿,带兵围剿我锦衣卫的也是这个周向睿。只因本千户一向嫉恶如仇,年轻又冲动,一时激愤失手将周向睿就地正法了,还请周佥事上报朝廷,为向睿公子鸣冤。”
在周志方和周向睿疑惑的眼神中,李锦脸上笑容未减,小小的内书房里闪过一片红黄相间的刀光。
赤裸上身的跪在地上的周向睿,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咕咚,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