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楼凝神,听了会外面的敲门声。
那声音的节奏、轻重,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人。
每个人敲门的声音,细听都是不同的。
他没有想太多,缓缓打开店门。
昏暗的夜色中,街上的灯光映亮了来人的面容。
他有四五十岁,黑胖的脸上满是微笑,手中正捋着一把保养得极好的黑须。
见楚云楼出来,他忙是笑吟吟道:“贤侄,可算见到你了。”
楚云楼看着对方,一脸懵逼。
对这种上来就套近乎的人,他本能的戒备。
在脑海中略一搜索,他终于想起,面前这人,就是“珍宝轩”的那个刘掌柜啊!
他立刻露出灿如秋阳的笑容,满面惊喜:“哎呀,刘叔叔,你来了呀,快,进来坐。”
说着伸手做请,一副乖巧懂事的小侄模样。
刘掌柜乐呵呵的走进来,神色怡然,全然没留意楚云楼的笑容中,有那么一丝不怀好意……
楚云楼深深的记得,刘掌柜做过哪些“好事”。
这样的人突然跑到他家来,总不是善心大发,要把家产全部拱手相赠吧?
不知道对方目的何在,无妨,反正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刘掌柜在客厅落了座,见楚云楼脸上笑容真挚,自己便也笑得越发和善起来。
心中却忍不住想,这小子,可能真的是个傻子吧!
这一次,楚云楼没等客人问起,便无奈叹道:
“家中没有像样的茶叶,只能拿白水招待刘叔了,实在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坐着没动。
刘掌柜倒是不介意,连忙拉住他的手,一副亲热之态:“无碍,先叙叙旧。”
楚云楼睁大了眼:“……”
你妹!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啥?
不会是个老基佬吧……
他受到了惊吓。
楚云楼拼命抽回手,笑容变得勉强。
刘掌柜已惊呼出声:“哎呀,贤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天气太冷,”楚云楼语气淡漠,开门见山的问,“刘叔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掌柜笑笑,又习惯的捋起了胡子,语气有些歉然:
“没什么事,我才从外地回来没几天,连你父亲的葬礼都没赶上,唉,真是太遗憾了……”
楚云楼心里呵呵。
他没有说话,怕忍不住要骂人。
真烦。
没事就赶快滚蛋吧。
然而他知道对方此行,绝对有目的!
他只好勉强的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都过去好久了,我已经看开了。”
刘掌柜却是感慨万千,摇头叹气道:
“我同你爹可是旧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真是天底下少有的老实人呐……居然就这么去了……”
说着,抬袖拭了拭眼角,仿佛无尽哀伤。
楚云楼只觉辣眼睛,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好像也有人在我面前这么说过。”
他感叹起来:“看来我爹的熟人,还真不少啊。”
而且,曹老爹的忠厚老实形象,似是深入人心啊。
一听还有别的人和楚云楼套近乎,刘掌柜连忙道:
“他们都是假的,只有我和你爹是发小,贤侄啊,你可千万别听那些人的骗哪……”
楚云楼懒得和他分辩,懒懒点头:“哦。”
又抬手揉揉额头,掩嘴打了个哈欠,抱歉道:
“最近天气冷,我精神不太好,天黑就犯困,刘叔要是没什么事,不如早些歇了吧。”
其实他一点不困,只是懒得再废话了。
刘掌柜倒是不疑有他,连忙道:“嗯,倒也有件小事。”
楚云楼撩了撩眼皮,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目光有些微冷。
然而刘掌柜觉得他傻,又还没在他手上吃到大亏,是以不管楚云楼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傻。
刘掌柜笑意加深,颇为和蔼:
“贤侄啊,明天便是初一,要交税了,你父亲虽然去了,可店子还在啊。你手中,可准备好了银钱?”
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楚云楼心中冷笑。
他面上却不显,苦恼的皱起眉,老实巴交道:“还没准备好呢,也不知道到时要交多少钱……”
这勉强算是实话了,因为欠税久了还要罚款,天知道具体数额会是多少。
刘掌柜露出喜色,旋即觉得不妥,收敛了几分,叹道:
“这个,的确不好算哪。你这祖传的铺子,切不能毁于一旦呐……”
楚云楼垂着眼,满脸愁苦,口中发出叹息。
刘掌柜见状,心头暗喜,话锋一转问道:
“听说贤侄最近在做什么‘代练’,听着着实稀罕。不知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楚云楼适时挠了挠头,一副羞赧神色,支吾道:
“不瞒刘叔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代练……实在是店里毫无收入。
我便想了个法子,随便找了个由头,骗人呢,能骗多少是多少了……”
刘掌柜点着头,心里却并不相信,做出一脸忧虑:
“可是,你还答应了杨旭文的赌局啊。现在可是满城皆知,你要是输了,赢家的钱都得你出……”
楚云楼撇撇嘴,一脸无奈,又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我是被逼的啊,只好答应他了。要真到了哪一步,我就趁早逃出去算了。”
刘掌柜轻斥:“胡说,你孤身一人出了王城,又没有修为,如何生存?依我看——”
“嗯?”楚云楼满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