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临到清晨的时候,大雨才堪堪停歇。
无咎从打坐中醒来,没有直接睁眼看另一侧的女郎,而是先关切地问她:“施主,你可有休息好、可有准备妥当?”
“多谢大师关怀,妾身并无不妥,已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女郎回答。
得到她的回应后,无咎才敢睁眼看她。
女郎早已衣着妥帖,发髻也梳理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见昨日的狼狈了。
无咎便由她带着往山下行去。
女郎边走边有些担忧地问无咎:“大师,妾身昨夜所行过于迫切,未曾细问大师能力,怕是此行隐忧,还请大师……”
她想劝无咎到她娘家,帮忙带个遗言就够了,不要再跟着她一道去权贵家里白白送死了。
昨日太晚了,女郎只知道无咎答应帮她,却是不知他具体的打算,只以为无咎答应了她的遗言。
可是无咎如今的行动,却不是往上京而去,亦不是往她娘家而去,反倒像是打算跟着她直接去找那户权贵人家。
女郎停在了离娘家不远的某座小山坡前,想叫无咎送她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路她可以自己走。
可无咎拒绝了。
他直直地望着女郎,语气坚定:“施主,小僧愿与你同去,先行超度那些可怜人,再为你和那户人家各自开导。”
“施主,莫要陷入执念了。”无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规劝她,“你杀死他们之后呢?当真要白白赴死吗?比起这般慷慨就义,世间还有更远的天地值得你一路且行且观赏。”
女郎抬眸看他,笑容苦涩地摇摇头,“大师,你们修行之人是不会懂的,凡人的一生只有那么长,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不能放下的。”
无咎还要劝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耳边却听到了新的声音。
女郎也听见了那些声音。
两人面色皆是变了一变。
“救…命…”
“哐啷哐啷—噼里啪啦—咔嚓—噗通—噗呲—”
那些声音正是从女郎的家中、他们现在所站着的这座小山丘的对面传来的。
那些声音单从动静上来说,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求救和求饶,还有人在女郎家里大肆打砸东西。
女郎焦急地想要快速回家,她才一转身,就迟疑了。
原是因为这座小山丘离她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近,却还隔着一段很长距离的山渊。
她不会武功,更没有修行过。她只是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