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安静坐在床前。房间里面没开灯,所以黑暗里,她没有看清他眼下的乌青,只觉得旁边坐着一个雄性。
他死气沉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铁锈味侵袭她的鼻尖,勾得她压了压眉头。
他听到她小声喊了一声,“四哥”。他很显然顿了一下,随后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有一刻地害怕,怕自己开口之后,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坐在这里。
他的心与记忆割裂成两半,一半在耐心倾听着他的缱绻思绪,另外一半则是在警惕告诫着,劝说他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是我。”
“哦,哥。”
虚弱的声音有点失落,他暗自拿定了主意,叫自己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妹妹应该只是自己的妹妹,是他最恨的瑞恩家的小姐。
他不该有多余的妄想。
宝蓝色的眸子里思绪万千,神色复杂糅合着万千的犹豫不决。
“我四哥呢?”
“今天晚上回来,他托我照顾你。”
其实是他撒了谎,这压根儿不是什么托他照顾,反而是他自己非得舔脸过来,和她口中的四哥据理力争,才来到现在的这里,她的面前。
他缓缓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心口破开的皮肉还在隐隐发着疼,眸光连同她的咳嗽声一同下沉。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抚上了她的手腕。精神力星星点点,交汇成潺潺水流,汇入她的手臂衣间。
而在她的注视下,他长睫所垂下的淡淡阴翳,宝蓝色视而不见她探究的目光,指尖慌张抬起的时候,下意识简单颤了颤。
“妹妹还是多保重身体吧。”
怕这句话说得过于干涩和变扭,在脑海闪过的千言万语里,他挑出了不辨喜怒的一句。
而后,她抬起手掩唇,在意外撞到的冰凉冰冷里,他干巴巴的“少生点病”没完全说出口,就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她没有光彩的瞳孔抖了抖,然后就连忙被扒拉开手心。
埃弗里特的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手心。
事态超出了他的想象,巨大的失控感把他的心和记忆彻底撕成了两半。顾不得什么体面,理性的部分全然被碾在脚下。
他不知道现在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只是俯下身擦那血色时,她漆黑如无光子夜的涣散瞳孔里,他面色冰冷得厉害。
靠近她的脸,他自以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对待这个本该消失的麻烦妹妹。
他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以后他们该不会扯上关系。
但在她落下的浅浅目光里,宝蓝糅和银色绚烂的精神力在蠢蠢欲动。他脸上的鳞片裸露了出来,触手是他的另外一部分,以无法拒绝的姿态,缠住她的身体。
鲜血使他兴奋,于是他轻舔她嘴唇的血渍,亮起泛滥的精神力在柔软又滚烫地抚过她的四肢。
她的睫毛在不断颤动,像濒临破碎的蝴蝶,在黑暗里奋力挣扎着煽动翅膀,可是在他把她眼眸故意挡住的瞬间,有潮湿的液体几乎急不可耐地要从自己的眼角流出。
他喘息着,把液体控制藏回暗沉的宝蓝眸色里。
柔软的脖颈被他轻轻点着唇,所凹陷下去的锁骨,在他看来,是即将消逝下去的生命。
他放开对她眼的遮掩,而在他专心致志望向她的表情里,甚至有些沉溺,以及自暴自弃与唾弃。
“幺儿,别担心,我会再想办法。”
她没有提及刚刚那个吻。或许对她来说,是他故意把她留了下来。
而在一瞬即逝的记忆里,他看到他的妹妹故意往前走,说是生气不要理他。可是她离开后,又回头看了好久,气冲冲问他,干嘛不追上来。
他忽的之间,好像知道他忘记什么了。一个雄性是绝对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妹妹的。
星际这么大,心脏源找不到的话,那他再去找。只希望,他的幺儿能再等等他。
等他一颗摇摇欲坠的心,终于落地生根。等他被诅咒而遗忘的过去,重新想起来。等雾气遮掩的思绪,被大海的波涛彻底给地破开。
在宝蓝海洋的承诺声里,他会亲自俯下身,在她耳畔轻柔地告诉她,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