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万家的下人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主子们睡到何时起来，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内为他们准备一切所需的物品，这是万家管家治理下人唯一的要求。

杏儿早早就来到了厨房，看见厨娘们正在烧水，天际才刚刚露出些许鱼肚白，如果以平时来看，灵姑娘应该没有这么早起来。她想了一下，绕到后面的花园里，准备看哪枝桃花开得灿烂，折回去给灵姑娘观赏。

“杏儿，昨日你没事吧？”身后脚步匆匆，杏儿回头，看见怡姑娘身边的小婢女巧儿向自己走来，一脸的关切。

“昨日？”杏儿一时想不起来她问的是何事。

“昨日你不是满脸惊恐地去跟厨娘要了冰吗？”巧儿看她一脸呆样，忍不住敲了她的脑袋。“你的脑袋瓜子都不记事的吗？我后面跟厨娘打听了，才知道你失手烫伤了灵姑娘。怎么样，你没被罚吧？”

说的是这事啊。杏儿恍然大悟。

她摇摇头，对巧儿说自己并没有受到处罚。巧儿一脸的意外，看起来就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怎么会呢？她是灵姑娘啊，如果你说是怡姑娘的话倒还有可能，但灵姑娘她……她要不是这么难以讨好，还至于连连换了这么多个小婢都安定不下来嘛？”

杏儿很能理解巧儿的反应，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旁人这样告诉她，她也是不信的。

她服侍的姑娘是万家的嫡出女儿，正房主母所生的孩子里，就只她一个姑娘。自出生之后，就得到众人的万般疼爱，加上又长得一张标致可人的相貌，就连一向重男轻女的老太太都对这位嫡姑娘另眼相看。听说灵姑娘小的时候那才真是人见人爱。都说她听话懂事，待人又和善亲切，不止是家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见了灵姑娘都会不自觉地跟着她眯着眼睛笑开来。

这些，是杏儿在来去桃花小苑的第一天，灵姑娘的奶妈春姑姑跟她说的。

而这些也是杏儿未曾见过的万安灵的模样。

她所见到的万安灵，是个喜怒无常，动辄打骂下人的任性主子。至于说她以前是多么亲切有礼，与人为善，杏儿可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春姑姑说灵姑娘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七岁那年因故落水，大概是被湖底的石头撞到脑袋了，所以才导致记忆全无，性情大变。也是从落水后醒来的那天起，原本爱笑的小姑娘脸上没了笑意，行为也变得十分任性乖张。

这一变化让万家人头痛不已，就算是撞到了头，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人瞬间就性情大变呢？可是无论聘请多少名医，找了多少隐世高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这万家姑娘身体没有问题，仅是因为撞到脑袋而记忆全无罢了。

即使不能接受也无计可施。万安灵一天天长大，脾气却越变越坏，不仅会打骂下人，有时候还会对兄长出言不逊。除了万家的几个长辈，其他人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就连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庶女万安怡也被她动手打过几次。

见她实在是无法管束，万家长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她安置在离主楼最远的这个桃花小苑里。

一来这里山清水秀，是万府里最美的一处院落，盼她能在这里可以修身养性。二来，这里离主楼最远，如果她仍是不改脾气，那他们对她的行为就睁一眼闭一眼，当作不知便过去了。

去桃花小苑服侍的婢女，没有几个能撑过三个月的。

杏儿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如此，尤其是昨天她失手将热茶泼在姑娘手上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被好生一顿惩罚。可没想到姑娘仅仅是要了冷水，之后也不要她服侍。等到晚膳时分再去的时候，杏儿发现万安灵负手站在书架前，两眼盯着架子里的书，一脸沉思。

不知道是否要叫她，杏儿踌躇着，直到对方回过头来。

“怎么了？”声音仍是清清冷冷的，但语气却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