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翊眸色暗了一暗:“红巧已故去两月,在我们回来之前,便葬在城郊了。”
云可羡扬起脸,视线越过宫墙,望向天上飘渺的云,凉风吹在脸上,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划过,很快便风干得几乎不留痕迹。
可这一滴泪却重重砸在岳翊的心上,心脏狠狠抽紧,一双桃花眸中几分心疼,几分愧疚,话说出口,宛若暮春杨柳风,温存软语。
“羡儿,红巧自小在宫中与我一同长大,后又随我来到王府,她与亲生父母并无往来,唯同你与粉黛最是亲熟,红巧九泉之下定不愿见你们如此难过。”
岳翊自十五六岁起便惯爱流连风月,他生得风流俊俏,又兼多情知趣,不知有多少红粉佳人为之魂倾神荡。那也不过是乐得消遣。几时这般柔情小意,温言款款,把人捧在心尖儿上,使尽六叶连肝肺,用碎三魂七魄心?
他在云可羡面前,甚至近于小心翼翼,怕她生气,怕她伤心,更怕她那样一副冷若冰霜的清淡模样,好似唯有那个睿王能牵动她心神。
就在此刻,岳翊不会承认,自己是为红巧的死而感到心痛,还是在怜惜羡儿腮边的那一行泪。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云可羡的声音很轻,在寒风中仿佛随时要随落叶吹去,然而那双透亮的眸子却定定地看着岳翊。
她在等他的答案。
岳翊心下一沉。
纵然自己此心已全系羡儿一人,可吕朝颜毕竟是母后的外甥女,他的表妹,倘若重罚之,又如何与母后和舅舅交代?
舅舅在朝为官,此事可大可小,不能因他一时之气触动家族关系和多方势力。
可若不严惩吕朝颜,羡儿定会失望至极。
岳翊心中万千思虑,对上云可羡静如清潭的双眸,只觉不知如何开口,他清了清嗓子,低着声音,视线一会儿望向那些经霜而干秃的老树,一会儿随着天上的白云翩然飞远,就是不敢直视那样坦诚近乎于逼问的一双清眸。
“吕朝颜罚俸一年,禁足半年……”
“我要她一命抵一命!”云可羡失态地打断。
看着岳翊,她的心已然冰冷下来。
爆竹声声烟火莹莹,点点烟花飞舞,朦胧夜空金辉烁烁。
屋子里未燃烛,夜幕辰背负双手站立于窗前,院子中老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淡淡光影透过窗纸,映在他深邃的眸底间,隐隐镀上一层血色。
“砰,砰,砰!”
犹如惊雷凌空炸响,五色烟花冲天而起,金丝菊蓝芙蓉火梨花争相斗艳,紫罗兰红杜鹃宛若倒挂水晶帘箔,流光溢彩倾泻而下。
点点星火,片片鹅毛,无声飘落,窗前高大的身影似是一座雕像,仰望着浩瀚夜空,良久都不曾动一下。
黑暗处,青峰扶着门框默默看着那道孤寂的背影,眼底渐渐聚起一层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