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倪姷两姐弟的马车走远,周氏面上的一片慈爱逐渐变得冰冷,狠狠的盯着倪韵,“蠢东西!得了些恩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有多大脸面能做得了太子殿下的主?!
她那一手赚银子的本事,再加上那张妖精似的脸,若是真入了东宫还有你们二房什么事儿?
这等时候还敢横生枝节,简直不知所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倪韵微微撇了撇嘴,低下头嘴里认错,“祖母息怒,是孙女骄狂了。”说完又双手攀上周氏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祖母您别生气了,日后还得仰仗祖母多教教孙女,若不然到了那朝隍,孙女还不知该如何自处。”
周氏面色稍缓,语气也软和了几分,“这些日子咱们得准备着入朝隍,可燕南这边的的生意也不能断了,这是咱们在朝隍立足,是你在东宫立足的根本。只要入了东宫,日后你就能是妃,贵妃,那是多大的脸面。
何必在这时候,与她一介商贾逞口舌之快?你的眼界还是太窄了些。
现如今分了家,咱们家虽还有产业,却已然是士族之身,是那两姐弟这辈子也赶不上的荣耀,日后他们见了你都得行礼。”
听得这话,倪韵眼底闪过一丝晶亮,笑意都真了几分,“祖母说的是,您就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咱们家全靠着您点拨才有了如今的光景,日后哪怕入了东宫,孙女也一定时常请旨出来陪您。”
周氏眼底带了些慈爱,“你有这份心,祖母便知足了。”
*
倪姷置办下的宅子很是打眼,是整个圊州城除了时家之外最大的宅院。
更不为别的,只因着倪姷手下之人把正门那扇寻常柏木门换成了雕着五蝠如意云纹的千年金丝楠木广梁大门。
倪琛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大门。
“旁人得了一点点这千年金丝楠木做个簪子都了不得了。
长姐.....您这是?”
倪姷看着那闪着金色水波纹的大门,随后蹙着眉也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是要他们往露富里弄,怎的闪成这个鬼样子?
“你姐姐我赚了这么些年的银子,如今才终于得了空好好花销一番。
怎么,不成?”
倪琛忙不迭点头,“姐姐赚的银子,自是怎么用都是应该的。”
门口小厮上前见了礼后便从白降手里接过马车缰绳往另一条巷子的侧门去了。
倪琛跟在倪姷身后一路都在暗暗乍舌,且不说这院子有多大,就说说谁家会用德化白瓷来做花盆的?
更不用说这脚边围着花圃的灵璧石了。
只走了一会儿,倪姷便没了耐心,随后脚尖轻点地面便直接朝远处飞了过去。
倪琛随即也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花厅,凝云、楠云便快步迎了出来。
“见过主子、少爷,晚膳已准备妥当。”
倪姷点过头便上前落了座。
倪琛给倪姷舀了一碗碧涧羹,又开始欲言又止地看着倪姷,那神情瞧着也是被心里的话憋得不轻。
“有话说话,从扬州上了马车就这这副被缝了嘴的模样。”
倪琛嗫喏了一阵,面上更是五彩纷呈,最终还是试探着开口,“长姐,我听闻.....我听闻您要去给燕南五州大都督做妾?”
“嗯。”倪姷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这怎么成?!”倪琛猛地站起身,整个人立时便炸了毛,“怎能去做妾呢?前些年您与那谢子青成婚,便已然仓促,怎可再为他人妾,岂不是委屈了您?您和我一起回扬州去,咱们姐弟俩一起好好过日子,您若是不想嫁人,弟弟我养你!”
把手里准备把人打晕的茶盏默默放下放下,倪姷眉梢微挑,“用得着你养我?”
“且不说养不养,您要做这事,我不同意!!在这世道的规矩里,于女子而言,做了妾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况且,做妾等于卖身于时家,卖身契都会握在他们手里!我不想姐姐这么好,还被人瞧不起。”倪琛那稚气的脸上竟有了些悲痛之感,瞧着很是怪异。
倪姷不由得笑出了声,“什么鬼身契,他们若想要我还可以多弄几份。
规矩是用来约束心中有规矩之人。心中无规矩,那规矩于我而言便是狗屁。
这是我必要走的一步。”
霎时之间倪琛便泄了气,他这长姐岂止是心中无规矩这么简单,她甚至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包括他的。
“那时家是百年门阀世家,一宅子的弯弯绕绕,谁又知里头有多少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