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这样的吗?有问题吗?”
弗莱蒙特气极反笑。
“前面那个,我不说你,虽然说不考虑术式效率有些弱智,只知道力大砖飞,但也没什么危险性,后面那个,你不是上赶着让人死吗?”
湛月撇嘴。
“弗莱蒙特,马上就是战争了,在战场上,活下去,比不感染源石病更重要,你明明明白这一点。”
湛月站起来,手指点在弗莱蒙特心口。
“你以前,往这里插过源石,那时候的你可没考虑过什么源石病不源石病的。”
“这不一样!”弗莱蒙特暴躁地一把手拍开湛月的手指,“我是巫妖,命结不毁,我不灭,但那些个羊崽子鹿崽子,他们有什么?”
湛月笑了笑。
“弗莱蒙特,多年的安定生活真是让你忘记了什么叫战争,如果孽茨雷在这里,他就不会反驳我。”
弗莱蒙特一愣。
“不要忘记你的血脉来自哪里,弗莱蒙特,你迟早有一天要带着你的族人重新回到你的、巫妖们的、萨卡兹们的‘家’的。”
湛月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过身去,离开了高塔。
弗莱蒙特怔怔地站在原地。
家?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几十年来未曾沾染过鲜血的手掌,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还想着要湛月赔偿他的教材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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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周。
高卢对莱塔尼亚宣战。
似乎因为某个巫妖的人体炸弹,高卢的皇帝科西嘉一世相当愤怒。
高卢的先锋军冲破了莱塔尼亚的边境防线,冲入某位选帝侯的领地内,大肆屠杀劫掠。
其他的贵族与选帝侯们纷纷感到了危机的迫近,他们急切地来到维杜尼亚,试图靠近这位之前一直被他们所警惕的巫王,想要得到赫尔昏佐伦的庇佑。
对此,赫尔昏佐伦只是漠然看着他们的喧闹。
就在贵族们人心惶惶,吵闹不堪的时候,高卢的先锋军再度盯上了一块属于另一位选帝侯的领地。
两个月之后,又一位狼狈不堪的选帝侯抛弃自己的领地和子民,逃入维杜尼亚。
赫尔昏佐伦终于丢下了他心心切切的荒域研究,冷淡地来到巫王塔的最高层。
“唷,来了啊。”
湛月坐在高塔的边缘,吹着凌冽的冷风,没有回头。
“你为何在这?”
赫尔昏佐伦皱着眉头。
“看看我们英明神武的巫王陛下,如何还击高卢的侵略啊。”
湛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赫尔昏佐伦冷哼一声,没再搭理湛月,他向前踏出一步。
“叮。”
一道沉闷的乐声。
又是一步。
“咚!”
高塔发出如雷的鼓声。
“咚咚咚!!!”
随着赫尔昏佐伦越发走近高塔的中央,鼓声越发密集,也越发沉重。
湛月抚了抚沉闷的心口,扭头看向站在高塔中央的赫尔昏佐伦。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指挥棒。
“Initium fatum, in saecula saeculorum,Vox angelicos, cantus aeternos.(命运的开端,贯穿无尽世纪,天使的歌声,永恒的赞歌。)”
沉重的乐声响起,塔下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军队齐声高唱。
湛月感到屁股下的高塔正在微微颤动。
“Ventus et ignis, aqua et terra firmus,Elementorum, symphonia magna.(风与火共舞,水与大地稳固,元素的交响,壮丽非凡。)”
“Gloria tibi, Domine, in excelsis,Perpetuum mobile, musica universi.(荣耀归于你,主啊,在高天之上,永恒的旋律,宇宙的乐章。)”
“Caelum et terra, resonant hymnos,Echo divinum, through the valleys and peaks.(天空与大地,回响着赞歌,神圣的回音,穿越山谷与高峰。)”
“……”
湛月眸子微沉,身影一闪,从坐在边缘的姿势,变成了站立。
高塔拔地而起,带着某种奇特的幻影和恐怖的毁灭气息。
无边的阴影遮挡住了太阳,维杜尼亚中所有目睹着这一恐怖一幕的人全都哑然失声。
贵族、选帝侯、平民……
小偷、强盗、学生、商人、工人……
不论身份,不论贵贱,不论是否忠诚于巫王,他们此刻眸中,惊人地统一,被一种情感统治。
恐惧。
唯有站在高塔下的高塔术士大军,还有赫尔昏佐伦,脸上浮现出另一种极端的情感。
那是一抹疯癫的杀意。
赫尔昏佐伦挥动手中的指挥棒。
“杀。”
“嘀——!!!”
一声响彻云霄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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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卢的推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虽然说赫尔昏佐伦、他的高塔还有他的高塔术士大军还没有到达前线,但那天在维杜尼亚堪称神迹的一幕,已经为莱塔尼亚人来了一记强心剂。
加上前两位选帝侯被打败后的惨状,导致后头的地区贵族都拼了命地反抗,那些伫立在大地之上的法术高塔,全功率地运作起来,化作恐怖的堡垒,一波又一波地打退高卢的先锋军。
但毕竟只是一些地区贵族,甚至里面还没有选帝侯,就算拼了命地反抗,他们也很难抵挡得了高卢的先锋军的推进——他们只能做到让先锋军的推进变得极度缓慢而已。
但这也够了。
说到底,这也只是高卢的先锋军,那些真正的战争凶器——高速战舰编队——一个都没出动,只是大规模的陆军而已。
能取得现如今的战果,已经超出了高卢人的期望了。
再一个月之后。
1029年12月。
雪花砸下,淹没了战场上的血色溪流。
巫王站在漂浮的“巨怪”之上,他面色无悲无喜。
湛月站在他后面,静静地看着到处都是火光与鲜血的战场。
啊,真是惨烈呢。
高卢的战士被术法粉碎,莱塔尼亚的术士被炮火湮灭。
而这,只是一场先头战而已。
湛月叹了口气。
巫王挥动他的指挥棒。
一个乐符响起。
“巨怪”咆哮。
“塑构。”
暴动的源石能量升腾而起。
高卢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明显注意到了这儿的动静——或者,倒不如说,他们早就试图对这里进行饱和式的炮火打击,但那些东西都被术士大军给挡了下来。
但在这种程度的爆发式术法波动中,所有的高卢人都感到一股……恐惧。
这股恐惧迫使他们怒吼,迫使他们不顾一切,想要摧毁这漂浮在天空中,为战场带来死亡阴影的高塔。
迫使他们歇斯底里,迫使他们束手就擒。
“不作保留,所有人……打!”
没有战术,因为敌人就在眼前。
没有逃跑,因为那座飞翔的高塔的阴影笼罩了这片大地。
于是,无数的弩箭,无数的子弹,无数的炮火冲天而起。
但在接近那座高塔,还有高塔下的术士军团的时候,它们齐齐失去了动能,躯壳粉碎,而后,微风一吹,便化作灰尘,倒转着,把战争的气息吹向高卢的军团。
“……那是什么?”
高卢的士兵呆滞地看着天空。
高卢的指挥官绝望地看着天空。
巫王冷漠的眸子注视着他们,他居高临下地,对这群“罪人”,做出了判决。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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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乐章,总是伴随着一道悠长的尾音,与无尽的沉默。”
湛月赞叹一声。
赫尔昏佐伦冷漠地回头看了湛月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摇晃着自己的身躯,略显得有些虚弱地踏入了高塔的下一层,没再在这里吹冷风。
湛月撇撇嘴。
不搭理他,好气。
湛月走到飞翔的高塔的边缘,低头,看向底下打扫战场的高塔术士们。
先头战,打完了,高卢方面,之后就要震怒了吧?
无能狂怒,嘻嘻。
嘛嘛,毕竟没想到自己的先锋军会一个不剩地全折在莱塔尼亚呢,平白损失了这么多的陆军,是个人都会感到愤怒的吧?
不过,这也就是一开始了,后头高卢不会再给这种机会了。
自大带来的苦头吃一次就够了。
高卢人虽然进攻性十足,又高傲自大,但对于战争这方面,他们确实相当擅长。
不然,高卢人也建立不起来他们的高卢帝国。
湛月收回视线,往高塔内部走去。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争了吧?
湛月脑海中飘过那些大学里的学生的样貌。
……他们,也会上战场的吧?
啧。
湛月晃了晃脑袋。
想那么多干什么,一群路人甲而已……
湛月抿了抿嘴,看了看自己的手。
“路人甲?”
如果有能力保护下一些人,何须吝啬?
一道莫名的想法飘过。
湛月沉默地站在高塔之上,良久,他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别管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