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邪魔打过来了?!”
“是你个头,战线离这里几十里呢,前面都没有一点溃败的消息,肯定是别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炸了。”
“离得很近,就在天机阁内!所有空闲的天师、士兵,做好救火和救人的准备!”
一片嘈杂中,湛月和麒磊对视一眼。
“听声音传来的地方……不会是那两人吧?”
麒磊虽然是问问题,但却是用的陈述句的语气呢。
湛月黑了黑脸,他把自己碗中最后一块兽肉丢入自己嘴中,抽了张抽纸,擦了擦嘴。
“去看看。”
“爆炸的话,是老天师动用武力了吧?喂,湛月,你带来那个巫妖,不会死了吧?”
“他死不了,对了,一会儿要他俩真打起来了,你按住老天师,我去按住弗莱蒙特——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巫妖。”
麒磊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色。
“喂喂喂,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按得住生气的老天师。”
湛月瞥了他一眼。
“如果你真不行的话,我会给你支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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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烟尘弥漫中,弗莱蒙特和老天师的身影若隐若现。
“咳咳咳……呕……呕……”
弗莱蒙特的咳嗽声中伴随着干呕。
“呕……呕……咳咳咳……”
老天师的干呕声中伴随着咳嗽。
等两人差不多缓过来了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决定。
——赶紧离开这噩梦之地。
天机阁太结实了,哪怕是在内部结结实实挨了一发气体爆炸,这房间也没有出现一点要垮塌的意思,也就是里面摆放的各种器具全都成了破烂。
两人飞快跑出了这处由他们两人共同创建的“地狱”。
跑到外面的大厅里,老天师和弗莱蒙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老天师从来没觉得能自由呼吸毫无异味的空气是这么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一回想起那种恐怖的臭气,伴随着爆炸和她自个儿的火焰四处蒸腾,并且在高温下迅速产生某种更微妙的气味……
恶,她宁愿上前线和那些邪魔再大战个三天三夜。
一想到这些,老天师胡乱抹了一把因为爆炸而凌乱了些许的头发,恶狠狠地看向弗莱蒙特。
她因为自身源石技艺的原因,身上的衣服都是耐高温耐冲击的材质,自己也不怕爆炸,所以,刚刚的爆炸虽然让她有些狼狈,但也就只局限于表面,她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损伤。
反观弗莱蒙特,巫妖本来肉体强度就不高,刚刚的爆炸还来得突然,就算弗莱蒙特及时做了应急保护的术法,那带着老天师源石技艺火焰的爆炸也伤到了他。
弗莱蒙特咳嗽了几声,心疼地捻起他焦黑的胡须。
——他的胡子被烧了,除此之外,也就是爆炸带来的冲击,溅起的灰尘之类的让他肺部有点不舒服。
仅此而已。
老天师眼底闪过一缕讶异,但这抹讶异很快就被升腾上来的怒火所代替。
“狗巫妖,你刚刚那个什么若智臭屁术,搞得会客室都炸了——哦对了,袭击我,罪加一等,你,想怎么赔,或者,想怎么蹲大牢?”
弗莱蒙特停下自己心疼胡须的动作,对着老天师,吹胡子瞪眼起来。
“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我那个术法,有半点实质性的伤害吗?纯粹的无害恶作剧而已,明明是你突然升起火焰,这才引发了爆炸好不好?你还高级术士呢……气体爆炸没学过啊?”
老天师眼底闪过一缕尴尬。
她知道,只是刚刚没想起来。
不过,这点尴尬不算什么,她今天非得收拾这个死巫妖不可,刚刚还那么轻蔑地喊她什么“金丝雀”,她一身纯正的神民血脉,是没长眼睛吗?
老天师不做争辩,她仿佛耍无赖一般,手上升起一抹恐怖的炽白色火焰。
弗莱蒙特眼底闪过一缕狠色。
他丢掉破破烂烂的术杖,指尖升腾起一抹混沌黯淡,但却散发着无比危险气息的光芒。
老天师忌惮地看着弗莱蒙特手指上升腾的光芒,弗莱蒙特忌惮地看着老天师手心中的火焰。
他们心中升起一个明悟。
对面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对象。
而他们本来都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但现在却发展到了有些下不来台的地步。
“你的术法,很诡异,那是什么?”
沉默之中,老天师开口,打破了寂静。
弗莱蒙特依旧盯着老天师。
“放逐,不是【术法】,是【巫术】,是我巫妖王庭看家的本事。”
气氛再度归于沉默。
良久,弗莱蒙特出声。
“你手中的火焰,那是什么?”
“能灼烧万物的火焰,因果、空间、术法,它都能烧毁,迄今为止,唯一没有烧毁过的,是湛月的时间术法。”
两人再度沉默下去,但在某一个时刻,仿佛是约定好了的一般,两人齐齐一个翻手,手中波动的或恐怖,或混沌的气息消失不见。
“你不错。”
“你也不赖。”
“哟,看来你们两个没掐起来啊。”
就在两人就要惺惺相惜的时候,一道轻浮的男声突兀响起。
湛月缓缓走出来,他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刚刚我都差不多要忍不住动手让你们俩‘强制冷静’了,结果你们两个脑子还算是没被炸糊涂嘛。”
老天师看着湛月,弗莱蒙特看着湛月。
两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怨气和忿忿。
湛月眨眨眼,他怎么觉得眉心突突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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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一番处理之后,湛月荣幸地背上了一笔巨大的债务,要在一百年内还清三千万龙门币。
一年只用还三十万呢,真幸福。
湛月瞪着死鱼眼,木讷地盯着弗莱蒙特臭着脸把属于他的那份“三千万”给还清了。
不是,你哪来的龙门币?莱塔尼亚不是用铸币的吗?而且,你这老小子,怎么这么有钱?
弗莱蒙特看了一眼湛月,撇过头去,冷哼一声。
湛月撇撇嘴,没搭理他,而是堆着笑脸,看向现在他的大债主老天师。
“走,给我麻溜的。”
老天师没好气地呛了湛月一句。
湛月再度撇撇嘴。
从哪儿学来的东北口音。
湛月潇洒地转身。
他脸色正常,仿佛感觉不到背后那带着怨气的眸子。
“走吧。”
他伸手拍了拍弗莱蒙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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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吧?反正一开始你就没抱多少期待嘛。”
车内,湛月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我只是好奇,那个女人,让我不要把【大战】这回事和大炎别的人说,甚至为此不惜用武力威胁我,这才导致了那场闹剧。”
弗莱蒙特叹了口气。
湛月瞥了他一眼。
“那样啊,正常。”
“你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弗莱蒙特瞪了湛月一眼。
“……哎呀,这也就是政治的问题吧?大炎朝廷——也就是这里的政府——可不是上下一心的东西,有鹰派,有鸽派,如果你让那些鹰派的政客知道了核心圈国家的大战,他们一定会力主让大炎参战的,甚至说不定会费劲心力逼迫大炎参战也说不定呢。”
湛月随口解释了一句,他想了想,随后又接上一句。
“嘛,以她的身份,她确实不方便和你解释这些,估计是当谜语人了吧?库库库……”
弗莱蒙特捻了捻自己破损的胡须,听到湛月的笑声,脸色一黑。
“笑?希望某人不要忘记自己身上还背着一笔巨款的欠债呢。”
这下轮到湛月脸色一黑了。
三千万对他来说不算太多,但也绝对说不上少。
如果他乐意让这笔债务被年承担的话,他也可以一下子就解决。
但他不乐意,别的地方吃吃软饭也就算了,这种债务,他还是自己承担解决吧。
还好老天师知道他这个人穷,还“宽宏大量”地给他放宽了还款的日期,整整一百年呢,每年只用还三十万哦。
湛月越想越觉得咬牙切齿。
话说起来,明明是弗莱蒙特和老天师两个人胡闹闹出来的乱子,最后却要让他也承担赔款啊?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吧?最多也就是犯了个把弗莱蒙特一手带到大炎,带到天机阁,带到老天师面前又没有在旁边旁听的疏忽之罪吧?
湛月哀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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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
星门。
星门沉默地屹立在大地之上,昏暗的天空中锤下沉重的雪,而星门巍然不动。
一点闪光急速掠过星门中央。
“四皇会战,不允许插手。”
泰拉的声音回响在寒风中。
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