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静了。
静得玄葳错觉能听见心腔里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
少时她也曾有过许多热血上头的时刻。
说干就干,要打便打。
许是叙述旧事让她重温了那些冲动的畅快,又许是某个字眼挑起她沉寂太久的那根弦。
总之有那么一刻,她丧失了一贯的理智。
“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玄葳听见自己这样说,语气冷静地像在问“明天早上吃什么”。
可只有她知道,说出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开始后悔。
太莽撞了。
太蠢了。
跟她走,然后呢?
带他回神域吗?
可以预见,那将会招来无尽的非议与争端。
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她真有自信能护得住他吗?
届时连顷渊老头会不会站在她这边都难说。
她早已不是小孩,身份、责任……任何一个词都能压得她无法反驳。
投喂是一回事,收养又是另一回事。
若不能保证负起责任,就不该随便将流浪小猫带回家。
她明明什么都清楚,可是她偏偏收不回自己的话。
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模样看起来有些傻:“你说什么?”
多好的反悔机会。
只要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就能将这不该给的承诺一笔带过,就能假装这冲动愚蠢的自己不曾冒头过。
然而。
“你没听错。”她说。
她在亲手杀死自己的理性和睿智。
竟有种莫名的快意。
阿无很久都没回答。
唯有急促的呼吸声昭示着他并不平静。
玄葳也没有再问。
热血上头完,后果就是按捺的困意一涌而上。
她慢慢闭上眼睛。
直到沉入睡眠那刻,她也没有听到他的答案。
……
翌日,阿无依然是做好早食才唤醒她。
“你还好吗?”他伸手探她额头,有些担忧,“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玄葳扶着他的手坐起来,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当然能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
从进入这个梦境开始,就一天比一天虚弱,有时醒来还会浑浑噩噩,怀疑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这大抵是神魂离体太久的缘故。
却没必要和阿无说。
她有一种预感,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梦境了。
这一天过得煎熬而漫长。
两人心照不宣地等待月亮升起。
如同即将受刑的犯人,既期盼着凌迟快点结束,又希望它永不来临。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诅咒发作的前一刻,阿无还在故作轻松地反过来安慰她,玩笑般说:“待会儿我要是突然晕倒了,你可别尖叫把我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