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办事不利，还是有意办事不利，你自己明白。”

她不过是不经意的一瞥，纪无忧冷汗涔生，“咚”的一声，不可控制的双膝跪地。

“属下该死。”

她一嗤，“是该死。”

再一次漫无止境的沉寂，连应有的虫鸣，都听不到。

在暗处潜伏多时的墨倾，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旁边之人。凌云朔并未回头看她，那双凤眼依旧凝视前方，眼眸深处的那一抹，也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如果说傍晚时分，凌云朔眼中的杀意，是决绝的。只是此刻，她也不能确定，他的心底，到底动摇了几分。

她早就清楚，纪无忧对他有情，定是没做过有害于他的事情，他才留她这么久。只是今日，他一手策划，指引着蒋媛约到叶璇玑，定是下决心除了她的。如今弓都拉开了，箭也引上了，怕也只能射出去了。

纪无忧像是再也扛不住这沉沉的死寂，“我爹他……”

叶璇玑睥睨下来，“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吗？”

这是一句多么凉薄无情的话，像是一把寒刃，深深的刺入她的心脏。她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纪廉的女儿。西川大名鼎鼎的纪大将军，爱女早在四岁的时候夭折，自己不过是被安排替换那个可怜人的替身罢了。而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在战乱当中，早已死于非命。是的，她不是西川人，而是宋国人。她多希望，那给予了自己完整的家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多希望自己那孤苦无依的老父，尚且活在人间。脆弱的犹如灿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的希冀，被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给戳的破碎到寻不着踪迹。

她苦笑着，一直以来，淡如幽兰般的眸子，第一次被激起涟漪，“我对你，也没用了。我死了，反倒也好了。至少他能过的太平了。只是，我该是何种死法，才能让他好好的渡过眼下的余生……”

她像是释然了，独自喃喃。她无法想象，年过五旬的纪廉，日盼夜盼，盼到自己终年在外修学的女儿，命丧黄泉的消息，该是一副怎样的寸断肝肠。那片红在眼前恍惚，她不敢去看，不敢去求。因为她懂得，只有对她有用的人，才能与她谈条件。而她，从踏入问鼎山庄，便已是一枚无用的弃子。

叶璇玑像是失了耐心，广袖一盈，无声扫过她的头顶。此时的纪无忧，沉寂的像是死去一般。

“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够？”

她清冷的眸子，扫视过来。蒋媛脚下一软，瘫坐于地上。颤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

叶璇玑已然不耐，一道暗影打过，瞬间将她带到脚下。轻薄的绫纱将她紧紧缠绕，使得她分毫都动不得。

她弯腰，伸手从她怀中取出一物。在漆黑的夜色下看了一眼，便面色一沉。暗黑当中，依旧可见她指尖的那枚玉石红如赤血，月色清华萦绕周身。竟是碧血玉！

叶璇玑眼角瞟向默默跪立的纪无忧，轻嗤一声，“这个东西，也值得你舍命保护？”再回首，素手已经攀上蒋媛的下颚，怒气难掩，“浪费时间。”

看着她将要收拢的手，墨倾冷冷一笑，“你真无情，明明可以救她的，你却拿她来做诱饵。”

凌云朔毫不在意，亦是无声挑起唇角，“你不也一样，明明可以救她，却看着我拿她做诱饵。”

墨倾嘴角微牵，并不回话。蒋媛么，也是时候给她个教训了。以她的性子，若要继续放任下去，定会埋下一个极大的隐患。

叶璇玑本欲收拢的手，突然有了片刻停顿。又一道身子，从暗影中走出。那绰约身姿，盖过了当下的月华之色，在黑夜中，依然光华难掩。

墨倾看清了来人，眼中寒光乍起，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别激动。”凌云朔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抓住她的腕。他暗中皱眉，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出声道：“看你脉搏跳的。要冷静。”

看她此时的反应，也不难想到那楚云轩跟她有多大仇了。怕是彼时在蜀都，她中毒又缝被追捕，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深夜中，两道红色的身影一样魅惑。楚云轩的视线，在掠过纪无忧的时候，明显一顿。最终视线落定，放在蒋媛的身上，他呵呵一笑，“何必跟她置气。若不是她，你还不定要继续收到多少干扰消息。”

叶璇玑冷哼一声，收回手。不用他说，她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蒋天为的势力，她还是需要借用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