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凯绵羊的羊毛织就的地毯将整片地板彻底覆盖;房间中的一切木制家具——书架、桌椅、茶几、床铺、甚至是壁炉中正在燃烧的木料——都是源自于韦尔斯山脉的顶级黑松木;而纺织沙发外皮的羊绒、床铺上的棉纺织品、以及分隔了房间与盥洗室的布料,无不是出自于王室庄园的特级品;更不必说用作沐浴的浴缸、用于日常祈祷的圣像,其石料都是劳斯的特选大理石。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穷尽一名寻常的王国文职人员一生的薪资,也不足以打造如此一间万分奢侈的“囚室”,便是那壁炉中一天所要消耗的木料之价值,也足以媲美一户普通的达西亚家庭一年的伙食费用。
“你不是最虔诚的信徒吗?住在这么奢华的房间里,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
火星在燃烧的木料上跃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阿加莎坦然地坐在沙发上,环视周围,随口讥讽了一句。
“不觉得,说实话,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呢——虔诚发于心而见于行,换言之,只要问心无愧,我便是虔诚的。
“不论我承认与否,西洛里亚全境的人都相信我是天使的代行者,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是不是虔诚的信徒?”
奥罗拉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讥讽之意,她只是随意地将书翻过一页,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场小小的论战:
“更何况,你们达西亚不是要进军米斯伯国和海岛教会了吗?以教廷的立场而言,此时的我应当采取更为激进的立场才对,你们不过是浪费了几枚金币罢了,就把它当作是稳定我和教廷的投资,于你们而言也不算吃亏吧?”
“油嘴滑舌,就是因为你们这么轻易地便能为自己开脱,祝圣派的修士们才会如此之快地腐化堕落。”
阿加莎撇了撇嘴,随口回击了一句。
对于奥罗拉能够觉察到达西亚的动向这一点来说,阿加莎倒是没有觉得意外——王国并没有阻止这位枢机卿翻阅书刊,而对于这位曾担任过教皇、历经了二百余年的政治风波、却仍能在教廷中枢屹立不倒的老狐狸来说,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进而获取关键信息的能力只是基本功,但她更关心对方口中提及的另一件事:
“可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已经被王国羁押,这个信息想来已经被教廷方面知晓了,你又如何能够肯定——教廷方面还会放心地把达西亚地区的事务交给你,而不是另外挑选出一个能担大任人选呢?”
“呵……你这个小丫头,该不会是用这种粗浅的手段挑拨离间吧?”奥罗拉嗤笑了一声。
说实话,阿加莎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什么问题,“这不是非常正常的思路?”
“好啊,那我姑且反问一句,”奥罗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面前的阿加莎:
“我问你,现在的教皇还是格里高利吧?”
阿加莎微微地偏了偏脑袋,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感到了一丝不解。
但在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现任教皇还是格里高利冕下。”
“那不就得了?”奥罗拉耸了耸肩,再度捧起手中的书:
“因为教皇还是那个格里高利,而眼下在达西亚的人是我,所以教廷会给予我最大的决策自主,无论我眼下是否正身处于达西亚王国的囚室之中,就这么简单。
“好了,我们也不要这么一直兜兜转转地绕圈子啦——能让你特地来这里找我,那就意味着有正事要谈,有话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