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与幸福失之交臂，若是因为犹豫和惶恐便抱憾终身的话，未免听起来也太过凄凉了。”

“事业也好，财产也好，以及雷电家的名誉和荣光，将来芽衣一定会继承这些，又或者交给我的女婿。我不希望要和我女儿在一起的人，因为我或者我们家感到压力。”

“所以作为父亲，我也不能逃避，是该出来为这个孩子做打算。”

雷电龙马几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就差最后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欧阳辉并不愚钝，也没有做出一副敷衍或轻慢的态度。

也很认真的看着倾听着，“……”芽衣则安静的坐在一旁，以敬重而又激动的态度，面对这决定她未来幸福的重要时刻。

“我明白，龙马先生。”

欧阳辉不卑不亢的看着龙马的眼睛回答道，龙马点了点头，投以赞许的目光，他对欧阳辉这副态度十分满意。

“因为这些年事业和工作的繁忙，我没能对芽衣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你也应该看到，芽衣依旧恪守我们雷电家的家训，成为了一位十分优秀的女子。”

“嗯。”

“所以，我想，无论是恋爱也好，或者将来结婚生子以后的日子，芽衣都能够尽职尽责的做好。”

“嗯。”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欧阳先生。”

见话题已经推进得差不多了，龙马对着面前的欧阳辉面带笑意的这样问道。

“自然明白，您是在同我认真的商讨有关芽衣的终身大事。”

欧阳辉轻轻的颔首对着面前的龙马说道，浑身散发着一股坦然的气场。

“…”芽衣一言不发，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控制不住呼吸和心跳，意识仿佛要挣脱身体的枷锁，恨不得直接钻进欧阳辉的心里看到答案。

但有理智和修养筑成的铁壁，却又将这惴惴不安的思想浪潮，牢牢的关押在其中，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宣判。

是幸福？还是遗憾？是快乐？还是悲伤？

是满足？还是缺失？是光辉？还是晦暗？

一切的一切，都在接下来的对话之中揭示，雷电芽衣能否如愿以偿的，将自己命运的楔子，卡进欧阳辉的锁中，并牢牢的固定住。

那，正是名为姻缘的东西，一个拥有爱情的人，自然而然所渴求的东西。

“那就不用绕弯子了。”

龙马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视线继续与欧阳辉接在一起，认真的问道：

“你喜欢芽衣吗？”

“当然，我喜欢芽衣。”

欧阳辉没有片刻的迟疑，这样回答道。

“！”芽衣的身体猛的一颤，不禁抬头看向身旁的欧阳辉，房间里亮堂堂的，但他身上发散着的光，让芽衣不觉头晕目眩，连思想也开始颠倒错乱。

简直不敢相信，仿佛这是一场梦……

这只因为，他说喜欢自己。是哪种喜欢？难道还是和以前一样？那种敷衍了事的说辞？不，不是，面对自己的父亲，那样是一种愚弄和侮辱，老师绝不会那样做。

那么，「我喜欢芽衣」，这5个字的含义，便不需要过多的怀疑了。

一股强烈的灼热感从心中涌出，进入芽衣的大脑之中，那是一种无可抵挡的喜悦和幸福之感……几乎让人感到虚幻，让人感觉伸手便能触及天国。

“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订婚之类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你们尽管热烈的相爱，加深感情就好！”

一气呵成，得到了欧阳辉肯定的答复后，龙马面带笑意的朗声说道，一股成就感浓郁在他的心中。

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未来女婿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不，已经是自己的准女婿了……哈哈，这样一来，芽衣的将来不需要太多的顾虑了，也算是完成了对她妈妈的承诺了。

啊……自己肯定还会有不少的外孙吧，那些孩子也一定会很可爱，会叫自己外公还是外祖父呢？不，反正欧阳辉没有父母，那么直接叫自己爷爷也没有问题吧？

如果姓氏也能随……咳咳，真是叫人期待呀……

龙马的内心已经开始畅想隐退以后，在家休养带着两人孩子的模样，连带着已经过世的老婆的份，好好的享受一把天伦之乐！

所以这并不只是为了芽衣，这也是自己后半生所希望的幸福，亦是这个家庭的幸福，将雷电家的荣耀发扬光大的重要道路。

“我明白了。”

欧阳辉点了点头这样说道，“老……老……”芽衣的意识已经因那巨大的幸福，而感到错乱了，喉咙打着颤，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感觉脑子都要烧坏了……

因为他答应了，他答应了父亲。

那之后，他们就是恋人，然后会相爱，订婚然后结婚，然后会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

小翼……小薰……

芽衣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在乐土中，那南柯一梦的泡影，那虚幻的残像永远存在于她的心中，她始终没有忘记，因为……那是雷电芽衣的渴望。

孩子再向自己挥手，丈夫……欧阳辉，他在向自己微笑，幸福，美梦，通向那彼端的大门，似乎再一次敞开了，美妙绝伦的天堂仿佛将要降临。

而雷电芽衣，想感受那无上的光辉，那令人恍惚的圣音，命运终究垂青于她，啊……这样虚幻的幸福和汹涌的波涛，带来一种无法抗拒的恍惚。

给人一种，只要能够触及，下一刻马上死掉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遗憾，那样荒谬绝伦的念头。

“不过，这不仅关乎我的幸福，也关乎芽衣的幸福，是否应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呢？”

欧阳辉淡淡的这样说道，“呵呵……说的对。”雷电龙马笑了笑，还能这样站在芽衣的立场考虑，真是完美的女婿啊……目光中满是欣赏和喜爱。

“芽衣，你怎么想？”龙马对着芽衣问道，“！”芽衣打了个冷战，从虚幻的妄想中脱离，意识穿过朦胧恢复冷静，赤裸裸的理智使她感到一阵激寒，显得不知所措。

“愿意！芽衣愿意！”

但，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芽衣不假思索的说道，话语之中流露着虽然略显仓促，但却恳切而又真挚的愿望。

她当然愿意，她求之不得。

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做他的母亲，把一切给他，然后得到他的一切。

在他疲劳时给予抚慰，在他痛苦时给予慰藉，在他哀愁时给予微笑，在他怀疑时给予肯定，在他欲求时，同他结合……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雷电芽衣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希望得到回应的强烈感情，强烈的爱和欲早已在她的心中点燃烈火，使此刻的她焦躁不安，期待着他的回答，光的回答，命运的回答。

“原来如此，我想我已经彻底理解您和芽衣的想法了。”

欧阳辉的眼睛注视着芽衣颤抖的瞳孔，“…”这样的回答不叫人满意，但也确实在情理之中，因为欧阳辉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态度也很端正，感受着亲热诚挚的气氛，却没有被感染。

但，最完美的应答应当是，「我心也是如此，请把芽衣嫁给我，我一会好好珍惜她。」这是龙马所期待的。

「我也愿意，芽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一起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吧！」这是芽衣所希望的。

这样彬彬有礼的回答，反而不如一时热血上头，表露出的真挚情感，让人觉得安心，反倒是给人一丝诧异的不安。

不过没关系，只要最后的结果不变，就是没问题的。

只要面前这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只要欧阳辉成为芽衣的正当对象。

那么今天的这次会晤就达到目的了，无论怎么说，这样的尝试都是巨大的胜利。

但是，欧阳辉却低下头……

「……」

龙马和龙马都不由得心头一凛，一股难以遏制的心慌和冰冷，便在胸口蔓延开来，感受不到任何热切真诚的情感，或者强烈翻涌的诉求。

“！”

他的头抬起来，态度依旧谦和，表情依旧冷静，只是那双眼之中，未被察觉的决意，从那如深空中的眸子中涌现。

无比温柔，又无比绝情的口吻，微微启唇：

「抱歉，我已经彻底理解了两位的想法和心意，虽然这很不敬和失礼，但出于无法抛弃的立场，我无法定下这样的约定。」

「……」

恐怖的沉默，消灭所有的思绪和热情……

「我不能答应。」

他这样说道。

“！”

碎掉了，这个女孩的幻想和憧憬，脑中由幸福和妄想编织的天堂，被灼烈而又残酷的光芒烧尽。

然后……

被打入绝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