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洄听见明烛又唤了一声,“米糕,回来……”
小猫崽瞅了瞅将脑袋埋进地里的胥洄,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听着明烛接了上句话一个字。
“脏。”
胥洄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嫌弃是这种滋味,仅仅一个字都要比旁人数不尽的冷嘲热讽痛多了。
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过了许久,胥洄还是维持着趴在岸边的姿势一动不动,那件肮脏的衣服就在他旁边泡着,不时随着微风的吹拂动两下。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久到胥洄都以为他自己死了,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活着……
爬起来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哭了,泪水流在脸上沾了不少沙土,胥洄伸手胡乱在脸上抚了两下,将那些沙土拍掉。
他自以为只要对明烛好就能弥补从前的过错,可他太过自以为是,根本没有在意过明烛是什么想法,只觉得明烛肯接受他了,那便是原谅了。
可这种诛心之痛岂是那么容易原谅的,现在想来,他把明烛追回来也没有花费太大力气,恐怕是明烛刻意遗忘了曾经疼痛的过往,将他说的那些伤人话语淡出了记忆。
今日明烛只说了一个字就能叫他伤心欲绝,更何况他对着暗九说的那些不计其数的狠话。
所以他得好好活着,不然明烛怎么拿他出气。
胥洄回头望了望河水里浸泡着的衣服,小心的将它拽到岸边来搓洗着,也多亏了米糕的顽皮才让他不得不把这衣服也洗了,总之身上不会再有那股熏人的恶臭了。
拧干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但胥洄接着便穿上了,没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件得以蔽体的衣物,不然只能光着身子了。
天空挂着的太阳还未落山,但晚霞也将要露头了,胥洄抓紧时间收拾好,扯着不灵活的断腿往回赶,再慢几步就得在外边过夜了。
为了走得快些,胥洄拿了米糕用来挑他衣服的树枝拄着,一瘸一拐的倒真成了一个瘸子。
胥洄一边费力的走着一边想,可叫出城时的那人说中了,他就是肖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别提还是个瘸腿的蛤蟆。
太阳消失的前一刻,胥洄终于拄着那根不怎么结实的树枝赶到了城门前,负责关门的士兵看他是个瘸子,惋惜的摇摇头放慢了大门合上的速度,留了一条缝叫他挤过去了。
胥洄连声道谢进了城,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咕声,是了,他一整天都没吃饭。
他将树枝一扔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为着食物发愁,如今他脸上还肿着,讨也讨不来钱,去酒楼后门翻泔水也是万万不敢了,昨晚确实饱餐了一顿,可是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胥洄垂头丧气的坐在路边,这地儿靠近城门,来往的行人稀少,即使有人走过也是急匆匆的赶路,根本不会注意到路边的乞丐。
忽然一双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他还没来及抬头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几个铜板放在他前面的地上。
胥洄正感激着是哪个好心人,一抬头便只见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怀里还抱着一件浅色的衣服。
能有这样的速度绝非人类,而且他怀里抱着的衣服胥洄再眼熟不过了,做衣服的料子还是他亲手赏给他江玦的。
想起城门靠近出入鬼界的阵法,胥洄拿起面前的几个铜板苦笑,怎么越是在他狼狈的时候,碰到的熟人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