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啧然道:“那些有毒的寄居蝎钻进去分泌过的东西不能吃,我早就告诉你们……”旁边有个扁脸家伙点头称是:“我踩过从里面爬出来的一两只,看上去像寄居蟹,却有两根粗蛰……”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忙拿烟花凑近觅觑道:“哪呢?”扁脸家伙随手乱指着说道:“到处都有。其中一只死蟹或死蝎已经放进罐子,让他老婆顺便拿去给医生看……”穿条纹衫的小孩儿不禁憧憬道:“当医生真好,什么都能看。我曾经想当医生,以为能看到很多东西,可是没当成,我爷爷不许。前次我妈妈请金毛医生到家里来看她,只留大夫在内,却把其他人推出去,说什么也不给看……”信孝闻茄说道:“各种东西良莠不齐,看多了会吐的。”
“凭什么只让医生看到?”恒兴忍不住表情严肃的说道,“我认为应该人人都学医,尤其是每个男人,首先必须自食其力,然后做到自食其果……”
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忿然道:“无论你自己怎样努力,你老婆总要找机会另给别人看她这里那里,甚至不只是看,她还主动上下其手乱摸别人这里那里。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掖着藏着只便宜你一个人。刚才我听谁说,发生这种丑事,丈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班貌似公允之辈还说不能谴责那些对不起你的苟且男女,教人要保护其隐私。使我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替你守住秘密?丑事你自己都干尽了,凭什么还要保护你那些勾当的隐私?”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从旁接茬儿道:“历来在不少地方,这类丑事的所谓隐私不受保护,反而强制那些犯过事者必须主动亲自上门,向居住之地的左邻右舍以及更多街坊表明身份和所犯之事,尤其是跟未成年之人有过娈恋行为,更不可隐瞒宽恕,必须公开于众,引起惕戒。而不是拿保护谁的隐私来当借口,企盼息事宁人、不了了之,甚或说一套做一套。道理是明摆在那里的,怎能纵容罪孽?越是见不得光,就越要让它见光。”
“刚才谁说丈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懑然道,“老婆外遇,说丈夫也有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一班貌似公允之辈亦跟着和稀泥。丈夫的责任在哪儿?你们的意思是他不能出外打工或者随军远征,不该出远门挣钱养家,只应留在家里天天守着老婆寸步不离日夜哄她开心,才有望使她不变心?据我所知,就算是这样,历来各地也有不安份的妻子仍要找机会跑到外面搞三搞四。有些女人甚至坚称没变心,只是承认一时把持不住,完事后又懊悔了。不少其实婚恋幸福美满的夫妇,也有经不起诱惑的时候,回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而还有对伴侣刻意加以隐瞒的行为,即使多次给别人怀胎分娩也厚起脸皮蒙蔽丈夫一生。这是谁不可推卸的责任?”
“究竟是谁不可推卸的责任?”恒兴亦忍不住表态,“武大郎的责任在哪里?就因为个儿矮?不比别人帅,大郎就该吃药去死了?我近年看‘水浒’,里面讲述不少性情不同的各类妇女与人私通,背叛其夫。那些丈夫有长得好看的,也还不乏家世甚好、事业有成、有头有脸、有情有义之人,他们的帽子被老婆纷纷绿掉,这些丈夫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哪里?”
“其实不关乎长相好不好看,”信孝闻茄说道,“丈夫再怎么英俊帅气,再如何有钱有势、官位身份再高,就算做到皇帝,也还不免留下诸多绿帽给人观瞻。甚至无论感情好坏,就算感情再好,小日子过得再幸福,仍有些女人要找机会寻借口胡搞,然后加以隐瞒,却把秘密留在日记里,抑或做诗加以回味,倘若瞒不住就反咬一口,埋怨丈夫或者责怪别人非礼她。这方面例子也有很多,宗麟说他可以专门为此写一本厚书来囊括,其实我亦想写,只是怕写了也白写……”
“感情再好也有腻味的时候,”恒兴眼神严肃地叹道,“一些人主动地另找刺激尝新鲜,另一些人是心里想而没敢当真去做,一旦被诱惑,遇上了经不起的考验,抵挡不住欲望挑战,往往情不自禁,难免行差踏错,甚至一错再错。就算感情再坚贞,也有不慎失足的。事后含泪说就算让别人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然而身体是诚实的,比心还诚实……”
向匡在树后插话道:“我堂哥阿忠结婚十几年,兢兢业业出外做工养家,后来才发现辛苦养大的几个孩子并非亲生。他去捉奸,惊悉老婆在别人那里又生一个小婴儿,还用他姓氏,要抱回来给他养,坚称对他仍有感情。其妻寡言少语,表面老实正经,不料给他种出了这么多个大瓜。我堂哥四处哭诉,顺便卖东西给围观表示同情的看客,随即不知被谁使绊吃瘪,回来后忍气吞声,就此偃旗息鼓……”
“不少人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失败了。”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忿懑道,“付出爱心与努力,原本以为自己是人生的赢家,结果一不留神儿竟遭最亲近的人坑害,才发现自己早已变成最惨的失败者。一下子输到家了。再也无力翻身,还被人嘲笑为人生的输家。”
信孝闻茄转询:“假如你老婆从前有过一万个男人,平均每人跟她交歡上万次,然后她跟你结婚,你要不要接受她?”
“当然接受,”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正色道,“毕竟那是在我之前,只能说相见恨晚。”
信孝又问:“如果她以前没跟别人好过,嫁给你之后,却偶尔有一两次外遇呢?”
“背叛是不能接受的,”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郁闷道,“不忠诚的人,还不如一条狗。但若你真爱她,而她也仍然愿意回来跟你过日子,表示要回归家庭,不再向外劈腿。这样一来呢,球就踢回给你这边。你若舍不得放弃,就算内心难以原谅这种丑恶行为,或许可以勉强忍受。但也有隐患,万一她又背叛你呢?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有些食髓知味之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倘被她再次愚弄,就变成了你的错误。愚蠢是无可原谅的……”
“假如她不是有外遇,”信孝再次咨询,“而是被姦过呢?”
“仍要。”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沉吟道,“就算被姦过也可以接受。毕竟身不由己,不能完全怪她……”
“这种事情无论怎样都属于有姦情,不管强没强迫,或者是不是果真有够强迫,”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说道,“然而此类‘姦情’勾当也很复杂,说不清楚其中有多少猫腻和你不知道的暧昧。毕竟你不在场,光听简单叙述根本与实情相去甚远。无法想象其内容有多丰富、感情如何起伏发展、动作如何变化万千、姿势有多繁杂难状、有没化被动为主动、彼此亲近相处的互动交流密切到了什么程度……”
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抬起眼皮投觑道:“可否举例?”
“实例太多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说道,“譬如有个在外求学的姑娘,夜晚上街买东西往回走,此前刚跟男友吵过嘴,心情不佳,边哭边行。忽遭一个游逛左近的婆罗多壮汉掳进草丛恣肆泄欲,姑娘起初哭闹挣扎不从,双方肉搏没多久,她无奈就范,随即迁怒于男友使她心神恍惚,以致失足。一方面也是害怕挨打被掐遇害,竟化被动为主动,热烈地加以百般配合,以报复男友,故意要这样惩罚他。于是她使婆罗多猛汉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从她的袋子里拿水壶出来喝过,并浇洒在她身上揩拭毕,抱其吻别,高兴地离开。此后这个平素智力愚钝的粗汉被别人抓住,向好奇的状师和盘托出,如实供述了一切,包括展示多日犹留在他身上的那些久难抹除的唇痕吻印,以及整个过程中无处不在的猫腻与暧昧……”
“女人的报复心很强的,”蚊样家伙拨弄袖下弩机,摇头叹道,“尤其爱报复心上人。甚至有意伤害爱她的人,越是在绊嘴吵架过后,越容易被别人乘隙而入,从中插一腿进来。我看过不知谁写的故事,叙述宋代有个姓段的王爷由于花心,被嫉妒的妻子给他戴上了绿帽子。其妻生气地跑到外面,遇见一个丑陋肮脏的流浪老男人,竟主动宽衣解带加以委身欢合,热情奉迎,缠绵盘绻一夜,日后怀胎生子继位……这类故事你们应该也不陌生吧?我发觉各地都有,从来不少。就算她老公未必果真花心,其只出于猜疑,亦会由而产生寻隙伺机报复的念头。一旦给她有了契机,往往难免便如干柴逢烈焰,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觉得女人的心如浮萍,”信孝闻茄说道,“其实比所谓浪子更加漂浮不定。给她讲道理谈责任是没有作用的,无论表面显得有多么老实正经,里面皆藏有烈焰稍触即燃的火苗儿。毕竟心性太野,倘若连家庭也羁绊不住她,甚至亲生的骨肉也难以将她牵挂归家,那就什么也留不住她的心。千古女流向来狂野奔放,宛如风之无形、云之无定,更似风中之萍。”
“女人就是个坑,”掉牙老叟坐在门边扶杖叹息,“里面黑漆漆,深不可测。或如虎穴,或如龙渊。”
我转面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看守埃及公主,”掉牙老叟回答,“不让她往外跑。”
我蹙眉愕然:“谁?”掉牙老叟扶杖告诉:“便是给她哥哥软禁在树园里面的那位小公主。虽然听说她全家已被恺撒掳去扣押,但有我在这儿把守,她跑不出去……”
信孝闻着茄子转觑道:“她早就溜出来了。”掉牙老叟扶杖愣坐道:“我看见她仍然给堵在庭园里,并没偷跑。”
“不知谁把她堵在那边,”有乐摇扇惑望道,“有没发现树丛里悄然到了越来越多不速之客?”
“谁若饿了就吃椰蓉饼。”嚗牙的家伙看见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到门边好奇地探眼往里瞅,便抬手指点道,“自己进去拿。”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吮着手指问道:“大便旁边那些吗?”围坐一圈的摧颓之人笑觑道:“这里好多东西旁边都有他老婆的大便沾留。包括我们拿出来饮用的水壶和酒瓮以及锅碗瓢盆。客随主便,习惯就没事了……”
“你老婆的大便怎么这样多啊?”信孝闻茄转询,“好像到处都是。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你别因为这些无所不在的大便就小瞧了她,”嚗牙的家伙微哼道,“其乃宫女。跟托勒密十二或者十一曾经相好,老国王在世时获赐这片树园,由我看管……”
“这片树园好大,”有乐望向抱鸭之人,悄问恒兴。“先前你们跟卡图在这里宿营吗?”
“并非此处,”恒兴捧着水盆欲饮又止,蹙眉说道,“他的宿营地在更加僻远那边。里面有一伙罗马元老院派的残兵败将,天天摩拳擦掌,想在亚历山大城制造混乱,给‘死敌’恺撒好看。不过我看无须他们出手,亚历山大港一带近日已然有够混乱,各路人马纷纷赶来‘勤王’,试图设法解救先遭恺撒扣押的托勒密十三世……”
“如果救不出国王怎么办?”光头红鼻汉子泪眼汪汪地投觑而问,抱鸭的头额青秃之人似有主意,低言告知,“恺撒既然先发制人,肯定抓着国王不放手。恺撒已将大公主捧为王后,操控了她们一家。人们称为‘艳后’的大公主帮着恺撒使托勒密国王成为傀儡,扣押在恺撒身边。谁若敢放箭,他就是挡箭牌。恺撒与埃及王室形影不离,别人从外边要想解救国王哪有这般容易如愿得手?”
光头红鼻汉子揩泪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抱鸭的头额青秃之人瞥向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裙袂飘飘的身影,欲说还休。庭前那个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端坐而望,微哼道:“卡图,你别想打小公主的主意。我们受她哥哥委托,先便将她软禁在此。远离王室,才没被恺撒一齐带走……”
有乐转面探问:“她哥哥为何让你们将这个最小的妹妹软禁在如此幽僻的地方?而不是锁在宫里……”
“因为她是个‘麻烦友’,”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悄谓,“别看年小,据说早就跟姐姐争风吃醋,要排挤走其姐,自己当王后。起初她姐姐架空其兄,小公主跟一班太监发起连串‘宫变’得手,把姐姐赶去了叙利亚。然后她又想架空其兄,意欲自己弄权。不巧恺撒追击庞培和小加图到了非洲,其姐抢先一步,另攀高枝,勾搭恺撒得手,找到靠山。恺撒扶她姐姐上位,将她哥哥架空。小公主在宫里又想作乱,忙着上蹿下跳,跟那帮权宦串通一气,要驱逐恺撒和她姐。其兄先曾听了小妹妹的悄悄话和亲信宦官怂恿,擅作主张派人刺杀庞培,以为献出人头便能讨好恺撒,劝其就此止步退兵,不料恺撒反而以追责为名,进入埃及逼宫。她哥哥惟恐再次惹祸上身,被这个最小的妹妹引来麻烦,便先让人把她软禁在外……”
“这步棋好,”恒兴皱着眉头捧起水盆琢磨道,“留了个‘后手’在外。托勒密十三世身边那班太监也不是傻瓜。恺撒漏球了,其百密一疏,不料托勒密王朝还有个‘刺头’在外面……”
抱鸭的头额青秃之人颔然道:“要竖起号令各方合力打恺撒的大旗,单靠托勒密十三世还不够,毕竟其已被恺撒扣押在先,身不由己,发号施令亦言不由衷。好在这里还有另一面大旗,可以先拥护小公主出面号召大家合力救兄‘勤王’,倘若实在救不出,万一不行就改而拥立小公主为女王。指责其兄和她姐‘賣國’,籍此借机继续凝聚力量打恺撒……”
“指责别人‘賣國’是张很好用的牌,”有乐摇扇笑谓,“日后就连屋大维也拿出来用,在罗马召开大会控诉安东尼‘賣國’,以此把跟自己争权夺利的对手斗臭批垮……”
抱鸭的头额青秃之人颔首说道:“最近我已打这张牌,先派人到罗马宣扬恺撒跟埃及妖艳王后的风流丑闻,指责恺撒有意‘賣國’,而我父亲加图率领其子卡图,也就是我,加上连图家族女婿多图,以及小西庇阿、小西比俄、小西比欧,大家合力阻止恺撒‘賣國’,就连埃及国王最小的妹妹也有望加入我们的行列……”
庭前那个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没等听完便啧然道:“不要玩这手。会害他们丢命掉脑袋,她哥哥对我们很好,你别玩死他们兄妹……”嚗牙的家伙亦点头说道:“而且也要连累我们家失去‘岁月静好’的生活。就算不惨死于战乱,也必从此颠沛流离……”
信孝闻茄惑问:“为什么托勒密十三世把她软禁在你家里呀?”
“埃及国王托勒密小时候当然也是吃奶,而非吃草长大。我老婆以前是托勒密十三世的奶妈。”嚗牙的家伙告知,“不过那时候我还没跟她相好。只怀着柏拉图式的感情互相写信表达爱意……”
长利憨问:“她那时还没跟你相好,怎么会有奶可喂呢?”嚗牙的家伙拿下假发,露出光头,无语而觑。
庭前那个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转瞅道:“我早就怀疑你也是我们当中老资格的一员,许多年前便已遭恋爱中的女友背着心上人在宫里劈腿在先,因而她才有奶水可喂托勒密十三世。难怪你如此热衷于召集这方面的同道到家里坐成一圈开座谈会……”
有乐为之唏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怪不得大家相处这样亲切,总是一见面就如故。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其实我早就被绿过了,老婆刚过门还没混熟竟突然生下个儿子爱玩举重,哪有一点像我这样斯文?”恒兴捧着水盆慰言道:“这有什么?总比一路打光棍好,我老婆原先是别人的妻室。你其中一个哥哥死掉,因无子女,其妻要被遣回娘家,然而娘家不收。眼看她已无处可去,你大哥让我娶她,顺便接收其亡夫遗留的地盘,却也没多少……”向匡在树后插话:“这叫接盘。若用广州那边一个亲戚学会的地方话来表述,就叫‘执二摊’。”
恒兴微哼道:“你屙爽了没有?完事就赶快出来,树丛那边似有‘不速之客’走动,你看没看出是何路数?”向匡伸头摇了摇,从树后探觑道:“你知道广州话里‘不知’怎么说吗?”
有乐摇扇回答:“母鸡。”
“你说对了。”向匡讶然道,“谁告诉你的?”
长利憨笑道:“我们清州城那里也有广州人。最大的糕点庄和茶楼皆乃他们开的,有乐是常客……”
有乐抬扇遮嘴,转脖向我悄问:“你有没有给老公戴过绿帽儿?”
“哪有?”我伸手逗弄青秃脑袋之人怀抱的鸭子,闻言啧然道,“怎么会呢?”
有乐摇扇表示不信:“有过吧?”
我笑道:“没有。”
有乐哪里肯信,低哼道:“有。”
我噙笑说道:“真的没。”
“真的有。”有乐懊恼道,“别耍赖!”
我摸小鸭脑袋,脸没转的说道:“你希望有就随便你说。”
“早就料到你也是这种人。”有乐悲愤道,“果然没有例外。女人真的不靠谱……”
“谁不靠谱呢?”我忍不住嗔之曰,“你拉我四处跑,还背着我有外遇……”
“哪有外遇?”有乐忙加辩白,“我是清纯的。从来高雅脱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艳遇’?”
长利憨问:“罗马那驾马车里究竟是谁伸脚撩你一路?”
“不清楚,”有乐摇扇说道,“此乃历史之谜。我现下才明白,许多悬案真的没有答案……”
向匡从树后转出来,旁边有猫跟随,挨近嗅探。他连忙挪避,抬袋自觑道:“我本想拿回去给向雄做脍鱼片,然而看样子只能腌成咸鱼了。”
有乐转望道:“德尼罗……啊不是,阿尔帕西诺……也不对,应该是阿尔西诺伊,尼罗河三角洲最会蹦跳折腾的小公主又要走过来了,咱们还是速些离去为妙,以免卷入她家事,徒惹一身蚁。”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在旁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名字?皆乃后世的老戏骨,记得我在‘青山’疗养院里曾有所闻……”
有乐随手乱指道:“从一积翻看的那本画册,似乎听到蚊样家伙或者谁念过里面两个老男人并肩咧嘴之头像的名字。”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翻兜纳闷道:“画册不知掉哪儿去了。”
“哨塔里面名叫‘阿梨’的那只鸭子偷走了罢?”信孝拿着茄子揣测道,“听说它很会偷东西。”
我转面笑问:“那个‘阿梨’像不像这只鸭子?”
“再像也不等于就是,”有乐摇扇说道,“我看抱鸭的那个光头家伙也很眼熟。这些人似乎好坏难辨,况且历史有名的大战在即,打起来刀枪无眼,咱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还能溜去哪儿?”长利哀叹,“曾听谁说,赢在最后的不是好人。”
“赢在最后的并非好人。”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头没抬的说道,“你听了会不会这样想,那我还是别当好人,因为我想赢。既然如此,最后赢的便不是好人,倘若你们为了赢,而选择不当好人。宁愿作恶,结果只能自取灭亡,招致恶报。”
长利悲嗟:“好人很难赢的。曾听三叔公说,品行太好就斗不过坏蛋……”
“因而坚持做好人,才更难能可贵。”庭前那个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正色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你们全都不是好人,”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在庭院门口转身说道,“一班外人,只会教唆我哥哥‘賣國’,还帮他幽禁我,幸好我有许多帮手来了,立马实现意想不到的‘逆袭’……”
向匡拎着鱼袋和攀爬不舍的小猫张望道:“树丛里游荡的那些吗?我看无非小猫几只……”
光头圆脸胖子不安地瑟缩道:“可我瞅见木叶间隙有很多刀锋闪耀……”
“你们已被包围,”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背着手朝里边睥睨道,“交出‘小底笛’就可以免死。”
“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交给你?”有乐摇扇笑谓,“况且我没看出四周来了多少高手,能让我们吓到立马缴械。正如向老二所言,无非小猫几只……”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仰鼻傲然道:“高手很了不起吗?我也算身手了得。”说完连翻多个筋斗,裙裾飞扬,足影矫晃,令人眼花缭乱。有乐兀自摇扇笑觑,不意挨她一脚倒地。烟熏妆容的小光头翻过来踩住他,嚗牙的家伙在旁忙道:“这些是我的客人,而我其实属于你这边……”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一边使眼色一边说:“走开!我不认识你……”嚗牙的家伙会意地点头后退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来了帮手。瞅却不似阿基拉斯的手下……”门外有个光头的俊俏小子探脸说道:“我们奉该尼墨得斯大人密令,专程保护公主。你们不想死就乖乖排队出来接受阉割,以壮大我们的队伍……”长利转面悄问:“该尼墨得斯是谁呀?”信孝颤着茄子告知:“小公主阿尔西诺伊亲信的宦官。后来她让该尼墨得斯处死了大将阿基拉斯,并命该尼墨得斯统辖军队,拥立她为女王。随即攻打恺撒和她姐姐‘埃及艳后’克丽奥佩脱拉七世。在混乱中,她哥哥被杀……”
有乐拾扇一指,在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足下恼问:“原来这个嚗牙家伙早跟她串通,不知此后该遭何报?”花白胡须之人蹲身从旁捧盒告诉:“后来嚗牙家伙险遭阉割。”嚗牙的家伙不安道:“小公主不是这样许诺的,先前没说连我也要净身入宫。况且我只答应帮她摆脱大公主派人盯梢或试图加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姐姐那些手下也有勾搭,”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提足踢踹,嘴形鄙薄的说道,“其只不过是我的异母三姐,她哪里算得什么‘大公主’?”
眼见足影缭乱,嚗牙的家伙连展身形退避到庭前那个满目悲情的愤慨之人后边,我乘机拉有乐移躯挪往向匡身畔,抱鸭的头额青秃之人转朝一个坐凳愣望的粗汉吩咐道:“图库,你跑出去把他们引开。”
粗汉显得面有难色:“我跑不出去。看样子外边拿刀的人多……”
“要涌进来了,”恒兴帮信孝一起搬床过来,嚗牙的家伙忙指点道,“快退进那间大屋里。然后用这张大床挡门……”
信孝感到为难:“可是里面充满了你老婆的大便。”有乐催促道:“就算随处有大便,也要权衡利害得失。赶快往里退,不然要被捉去阉割……”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向他抛眼儿道:“本来不想连你也阉掉,须要和那张床一起留下日夜陪伴我就寝。但你如敢跟他们进去踩屎,倘若变得像别人一样肮脏,我就不要你了。”有乐啧然道:“我最多只肯同你交朋友,你却想跟我做夫妻?”嚗牙的家伙在旁难掩怅恼道:“先前还以为她有意要跟我做夫妻……”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提足踢踹,愠道:“个个想得很美!不如直接阉掉算了……”向匡换手提着鱼袋和抓攀不放的小猫,另伸一掌切踝,小光头叫了声苦,收足不迭。向匡晃头避过小光头甩投的鞋子,没等小光头缩脚跳开,顺手抓个正着。坐成一圈的摧颓之人纷纷拍手叫好:“先拿捏住她,必使其手下有所顾忌。”我拾鞋之际,瞥见小光头就势转身亲吻,其态热辣,猝使向匡一时无措,忽挨小光头一脚撩裆,倏然吃痛而倒。
我见小光头趁机要溜出外,急忙探手抓住衣领,抢在小光头起脚欲蹬之前,绕臂勒住其颈。她又故伎重演,勉力转脖呶嘴来吻,我挪开脸说道:“你刚亲过别人,休想再沾我一脸口水。”小光头伸唇乱嘬落空,突然提足欲撩,被我夹住其腿,顺势按躯扳倒。光头圆脸胖子挺身向前,越众而出,振袖抖擞道:“让我来!”捋袍抬脚高举,然后踩在她身上。
众人见状怔望,光头圆脸胖子面有得色的转觑道:“且看我把她一踩就动弹不得,这招厉不厉害?”正在顾盼自雄,忽遭刃光纷晃映颊,有乐抬扇一指,边退边说:“厉害,不过我看恐怕你要惨遭‘血光之灾’了!”
耳听刀风纷飕骤急,圆脸胖子抱头忙躲。乱刃飞烁倏至,我扬发盾谶不及,恒兴和向匡合力将大床掀翻而起,推挡密集刀光,仓促掩护众人往后退避。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挤在里面惊问:“谁乱扔刀过来这边?是不是连我也不放过,意欲乘乱加以谋害……”
门外有个光头的俊俏小子探脸说道:“不是我们干的,好像你姐姐派来更多两河刀客反而突然将我们包围了……”有乐从床后摇扇探觑道:“让我看看怎么一个包围法……”一颗俊俏的光头滚了过来,在阶下无言而视。
有乐一怔,止扇不摇。接连又有更多俊俏的光头翻滚而至,皆在阶前无语默视。有乐惊跳走避不迭道:“风紧,扯呼!”
庭外刀光纷耀而入,黑森森的持械之人影影幢幢地掩近。原先围坐一圈的摧颓家伙忙推粗汉往前,纷道:“图库,赶紧抡板凳冲出去把他们引开!”
但见粗汉双手抡凳后退,光头红鼻汉子揩泪起身,拔剑说道:“大家尽快撤离,我该去和老婆孩子相会了。”长利憨望其身影踽然随剑光移行往前,忍不住悄问:“他老婆去哪里了?”信孝闻茄说道:“遇溺在海上。先前听卡图说他老婆名叫‘连图妮丝’,可我记得在罗马曾听小布鲁图提过她似乎叫做‘兰图妮卡’,究竟哪个称呼才对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转顾道:“两个都对。多图先被前妻连图妮丝始乱终弃,其表妹或其堂姐兰图妮卡由于同情而怜爱他,竟甩掉丈夫,改嫁给他成为夫妇。这俩姐妹随小庞培一伙的家眷乘船逃往埃及,途中不幸翻溺身亡……”
众皆唏嘘:“这真是太惨了。”随即又把抡凳后退的粗汉往前推。
光头红鼻汉子提剑正要走去挡门,四周篱栅坍倒,一大群人突然涌过来,围拥拢合,密密麻麻地挤得透不过气儿。顷刻之间,杀气大盛。便连廊间扶杖坐望的掉牙老叟亦忙起身,匆欲往我们这边挤入。有乐被推,懊恼道:“看来其并不傻……”
满庭拥挤密集之躯纷如潮涌,刀起刀落,你来我往。一时瞧不清谁杀谁,血花乱溅,死者挤在里面直立未倒。眼看恒兴和向匡抬着那张大床阻挡不住无数刀锋纷搠,蚊样家伙按壁急唤:“快随我开溜!”
混乱之间,我被推撞而跌。眸前昏天黑地,难辨是何所在。长利懵问:“咱们撞去哪里了?”花白胡须之人似觉不对,在旁惊望道:“零王朝?”
信孝拾茄惑问:“何以见得?”蚊样家伙满目惊憟,颤手朝我后边庞然覆投的蔽天阴影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