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好久没给贫道带酒了!”仲华真人有些埋怨。“若是嘴馋了,总不能让贫道去偷皇宫里的酒喝吧?”
吕布歉然笑道:“睡过头了。”
“瞧你这不修边幅的模样,满脸胡子拉碴的。”仲华真人摇头不止,满脸嫌弃。“生死各有命,存者当自强。”
上百年的蹉跎,风刀雨剑在吕布脸上留下了岁月的记号,仿佛雕刻一般的脸庞上满是疏于打理的证据。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仲华真人摇头道。“多给贫道带好酒来,你这么多年才来一次,那么点酒够谁喝呢?”
吕布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么弱小的自己,仲华真人还愿意多次对自己伸出援手。
漫长的岁月里,若是没有同道中人,未免太过孤独。
“若是有一天大汉不行了,不必为了贫道,强行挽救。”仲华真人突然悠悠说道。
大汉气数若是枯竭,这座皇城大阵自然也将不复存在。
吕布摆了摆手,笑道:“还早着呢。”
如今的大汉威服四海,就连印度尼西亚都已经俯首称臣。
吕布曾为汉室朝廷画下后世蓝图,制定了先入蒸汽时代,随后迅速跨越进入电气时代的基本策略,而印度尼西亚则能产出石油,为工业化做好准备。
而大汉对美洲大陆也开辟了航线,虽然少,但聊胜于无,两地互通有无,印第安人的生活水平显着提高。
虽说边陲地区对朝廷政令有些阳奉阴违,但骨子里都认同大汉的文化,明面上并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
平心而论,大汉对于能融入华夏文化的子民,是真心把他们当自己人对待的,而不是去奴役他们,不拿人当人看。
而对于远邦,也根本不想殖民,只是和睦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
唯一让朝廷头疼的是天竺国,那边的百姓性格偏执,极难教化,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在那边却习以为常。
有个暴躁将军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屠了他们,若不是朝廷明令禁止,他早就动手了。
丝绸之路上,车马繁忙,阿拉伯人、波斯人在亚非欧之间来回做着贸易,赚得盆满钵满。
而出乎吕布意料的是,欧洲那边的国度仍是野蛮的奴隶制,比吕布前世在课堂上学到的历史,其粗鄙程度确实是吕布远远始料未及的。他们顶层的极少数人虽说也创造出一些亮眼的成就,但跟华夏文明其实不可同日而语。绝大部分底层之人,如果他们还能被称得上是“人”的话,这些人的生活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只是史书上并不会留下他们的痕迹。
吕布知道仲华真人在洛阳听到了很多百姓对当权者不满的声音。
可朝廷不会想害人,只是曾经的屠龙勇士,有的成了恶龙。
既得利益者,反而容易成为朝廷政令潜在的阻扰者。
他们会忽略掉自己已经获得的利益,转而去考虑自己的利益将来会不会受损,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
也有不少吕布叫不出名字的故人后代,他们完全丢掉了自己先祖的训诫,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对此吕布也颇为无奈,但只要不是做得太过的,吕布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他们,吕布只有两个很低的要求,一是把人当人看,二是屁股别坐歪。怎么内斗都行,对于外敌,不说齐心协力,至少在面对外敌时,得能一致对外。
否则,就别怪自己出手不留情面了。
吕布也清楚,百姓嘴上虽然骂得难听,但实际上哪里是真怨恨他们,不过是恨不能取而代之,恨自己不是人上人罢了。
人性如此,无关在哪个年代或哪个国度。
……
辗转多少个春秋,吕布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古人”。
站在高高的洛阳城头,酒坛倾倒,酒水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咙。
衣袂被清风吹动,潇洒得天衣无缝。
举目眺望,长街延伸不止。
人海浮沉,熙熙攘攘,终究无人像你。
这条路,吕布走了很久,久得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两个人,那该有多好?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秀娘……”不经意间,吕布无意识地轻声唤道。
可惜这脱口而出的思念,永远到不了你的耳边。
这些年来,吕布遍寻人间,偶尔也能找到些疑似故人的转世之身,可始终没能找到秀娘。
浩瀚的时空长河里,每个人都渺小得微不足道,匆匆来到世间,又匆匆离去,能激起浪花的,终究只有少数。
春去春又来。
吕布几乎都已经要放弃了。
忽的,有一道清脆犹如敲冰戛玉的声音传入吕布耳中。
“都让你别跟来了!”语气中带着责怪,却仍让人觉得悦耳动听。
吕布不知为何,心头却是一紧。
城墙这个角落向来僻静,鲜有人至,这时候却有三人来到城墙下。
两女一男,男子跟在两名女子身后,觍着脸自吹自擂道:“大江南北我哪里没去过,免费给你当导游还不好吗?而且你长这么漂亮,到哪都不安全,有我跟着,还能给你当保镖!”
“有你跟着,我感觉更不安全!”女子眉头一挑,隐隐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还知道哪家的东西最好吃。”
“我不饿!”
吕布看向这名女子,但见她杏脸桃腮,未施粉黛,颦蹙之间,尚有一股青涩韵味。
明明不是秀娘的面容,吕布却没来由地觉得一定是她。
微风似乎舒缓了些。
吕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等待了数百年,此刻身体却不听使唤。
秀娘,是你来找我了吗?
男子仍在厚着脸皮吹嘘着自己有多么见多识广,他好不容易才从女子的好友那打听来这趟行程,查遍了关于洛阳的资料,决定跟来好好表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