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5章 天昭(2 / 2)花雾缈首页

他迅猛回身,一剑击退妄图偷袭的蛮匪几步,回头时,却看到林元倒在了他的眼前。

谢晋安站在鹤城高楼上,拼死拦住乔装而来的夜涟殊。

“陛下!您不能下去!那些人凶悍异常,难以招架!”

“那你要我看着他死吗?!”夜涟殊烟圈泛红地看着那大道上堪堪支撑的几个人。

夜涟殊一把挥开谢晋安,作势就要下去,却被谢晋安跪地拖住腿,谢晋安高声道:“公子说您会守好天启!”

夜涟殊脚步一顿,他一脚踹开谢晋安,颓然地抓着窗子——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边是一国之君的职责。

世人皆说舍生取义,可亲眼看着重要的人垂死挣扎却不能相救又谈何容易!

南宫瑾言蓦地挥剑,一道剑气堪堪将那些蛮匪向后推去。

他猛地将长剑插入地中,以照雪为中心,璨白剑流激荡翻覆,如雷电般涌向四面八方。而他的衣着发饰,也在使出这一招后缓缓发生变化。

鎏金冠冕华贵璀璨,锦衣长袍华丽飞扬!照雪周遭恍若有灵力盘旋,却又飘渺不清。

南宫瑾言猝然拔出照雪,此时此刻,漫天飘雪中,南宫瑾言身后已无一人,有的,只有那栋繁华不在的城楼。

浩然剑气四荡开来,一击重过先前的千万击。南宫瑾言剑气凛冽,剑势如虹,纵身冲进厮杀中心,以以一敌百之势,同那些蛮匪殊死相搏!

可那些怪物怎么那么多?

为何会那么多!

每次看他精疲力竭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之时,他将围绕在周围的怪物都击溃之时,下一波蛮匪接踵而至,恍若无穷无尽。

雪越下越大了,他的袍袖却不染纤尘,如漫天飞雪一般洁白粲然。剑势越来越快,剑气越来越冷。南宫瑾言轻功点地,凌空踩到一个蛮匪头顶,看清了后面的情形。

他目力极佳,远望去,已经没有蛮匪了……而更远处……那应该就是从边境来的援兵了吧。

指尖躺着腥臭的血,华丽的特殊的袖摆被抓出血痕,脸上的血不止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鎏金冠冕在躲闪间摔到地上,高束的墨发散落飘扬。他旋身将脚下的蛮匪撂倒,身后不料中了一刀。

鲜血终于压抑不下,破口喷出。

萧萧风寒,冷雪如刀,南宫瑾言现在已经看不清了,却能够靠着其他四感清楚感知到身边敌人的方位。

蛮匪越来越少了。

只剩下最后五个。

南宫瑾言忽而顿住,他执剑而立,照雪周身开始流转起比先前更为强悍的灵流,冰天雪地,似有龙吟。

砰——

挥剑的那一刹,如万里雪崩、千江绝流,如皓月坠地,炸成万千流星!

五个蛮匪被这悍然气力震飞出去,血流如瀑,被爆亮的璨白剑光斩碎成千万片。

白玉扳指应声而碎,如银瓶乍破。

冰天雪地终成尸山血海,渺茫的寒风中,悲凄的飘雪中,南宫瑾言以剑柱地,撑了好久好久,私有什么话要说出口。

飘摇欲坠之势,比雪还要淡然几分。

雪越下越大,似要将这冰天雪地的赤色淹没。

轰——

一道雷光携着排山倒海之势从天而降,那一刹那,飘雪定格在半空,城楼上的人的表情与动作也定格在一瞬,只有万顷天雷,聚于一人——那人方才结束了一场厮杀,喘息到最后一刹,撑剑跪倒在地。

蝴蝶从他袍袖间飞出,心急如焚,万念俱灰,浓烈的情绪催使蝴蝶幻化出了渺茫的形体。

人间定格的一刹,他们被遗存在人间之外。

北冥幽的虚影凝成的那一刻,天雷缓缓消弭,南宫瑾言再难支撑,颓然倒地。

北冥幽跪地接住倒下的南宫瑾言。

素来白皙清净的面庞上沾满了血,那双眸子却一如从前那般美丽纯澈。北冥幽看了那么久,作为一个蝴蝶看了他那么久……

怀中人是那般虚弱,比他被雨打淋的那盆兰花还要脆弱。他袖袍中寂然飘落出一张纸——往昔的一切恍然在脑海中翻旋,那些疑惑、那些温柔、那些别离……这是她画的青魑图。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北冥幽自认早已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在看到南宫瑾言倒下的那一刹,那颗心就像是被什么击碎了一般,溃不成军。

南宫瑾言看了她很久很久,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来:“是我的错觉么……是你么……”

眸中的凌厉风霜在温润一笑中蓦地化开,款款温柔一如往昔。

他终于支撑不住,说出了那句话:“我好想你。”

不必像从前那样带着面具,不必担心旁人看穿他的图谋,不必佯作无知无觉的模样。

反正,他都是个将死之人了……

北冥幽只觉心头窒息般的疼痛,她搂住怀中的人,泪水无声地淌落:“我知道。”

她的虚影缓缓飘散,人间的时间恢复流转。

白衣公子安然地躺在冰天雪地之中,漫天飞雪拂衣而过,安安静静,一如初见时那般,美得可以入画。

援军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

鹤城守下了,而在那一场厮杀之前,南宫瑾言早已部署好探查天启窝聚蛮匪的相关事宜。

夜涟殊再派人着手去查,已然干干净净。

天启得以保全,安然无虞。

元??十九年,中书令南宫瑾言为守天启战死于鹤城城楼下,举国同哀。

元??二十年,天启十二皇子夜涟殊登基,改国号为天同。追封南宫瑾言为文昭侯。

天同二年,天启容栩二国有好,开放互市,互通商贸。

天同五年,右将军南宫思齐挂帅出征,深入极北,大败樊翚。自此,樊翚归属天启。

又一年寒冬。

宫中有梅林十亩,冬季大雪纷纷之时,亦是梅花凌放之日。

宴后夜涟殊孤身去往梅林之中。

侍候的太监摸不到身影,夜涟殊没有撑伞,独步林中,梅香铺面,一如他与他那表弟的初见。

行至尽处,取出一坛醇酒,仰头一轮月明。

与此同时——

清川湖上,星河入梦,雪入寒江,清幽寂静,南宫思齐孤身泛舟,舟头一盆兰花一罐清酒。

舟行缓慢,直至云开雾霁,月色皎然,轻如梦影。

举杯——邀月敬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