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拉着我的裙角，非要一直跟着我。

“松开，比利，我要去给汤姆送晚餐了。”我看向他时，脸上依旧挂着亲和的微笑。

果然，在听到“汤姆”这个名字后，孩子们瞬间退的远远的，像是这个名字有什么可怕的诅咒一样。

而我则乐得清闲。

禁闭室在我房间隔壁，而汤姆则是这里的常驻嘉宾。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走过去把面包递给他，“为什么？”

“因为我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我知道。”

“你不害怕么，或是和他们一样远离我。”

我不擅长表达，但将他抱起的那一刻我就在想。

太轻了。

因为片刻的失重，汤姆条件反射般搂上了我的脖子，反应过来便开始小幅度挣扎。

书上说，爱与罚并立。

于是我把他调了个面，警告般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男孩耳垂立刻变成红色，整个人都乖乖趴着不动了。

突然理解当妈的感觉了。

“汤姆，人们总是会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

我推开窗，将树上的水果催熟递给他，他的眼睛亮了一瞬，泛着某种渴望。

于是我开始制定一个养仔计划。

只是还没实施呢，我遇到了一位故人。

我靠着院墙看他，“林子枫，你是担心我认不出来你吗，七八十岁的人了，搞这些没用的驻颜术。”

对方嘴角一抽，“什么嘛，我在和你说事呢。”

“哦，继续，说完帮我把衣服洗了。”

“.......算了，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不回。”

“什么？！为什么？”

“你这个年龄已经不适合撒娇了知道吗？”

“理由呢。”

“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然后....

然后他骂我是老巫婆，还说我脾气怪，我皱了皱眉，突然看到墙后露出来的一小截衣角。

林子枫絮絮叨叨说着，我揉了揉耳朵，问他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总不能……等我死了，让她认不出我吧。”

他声音缓慢又怀念，似乎终于有点老年人的样子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枫，别对死去的人有执念。”

“所以我说了，去参加我孙子的周岁宴，那些烦人的家伙都死了，而且我请了很多前辈，顺便探究一下你的事情。”

“这很危险，而且我不想回去。”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

我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块玉石递给他，“周岁礼。”

那块玉石在我俩手里来回拉扯，我捂住脸，“不是我抠门，现在日子不好过，我得给我儿子留点。”

他鄙夷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然后递给我一个盒子。

“这可是苏绣的旗袍，比你的修女服好看多了，原本想让你宴会上穿的，估计是用不到了。”

“可我穷的只剩修女服了。”

“你不许把它卖了！”

瞧，逗小孩多有意思，所以上楼时，我眼疾手快的把符咒贴在汤姆头上。

他被定住不动，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看我。

“他是谁？”

“嗯——算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吧。”

“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当然了。”我将符纸拿下来在手上晃着。

“东方的符咒是不是很有意思？”

汤姆微微皱眉，“是他给你的。”

“对啊，你喜欢吗，可以让他教你。”

“为什么不是你教？”

“我不擅长符咒。”我揉了下他的脑袋准备上楼。

“艾薇，你会和他离开吗.....回你的故乡？”

“汤姆，家人的身边才是故乡。”

“家人...”他嘴里呢喃这个词。

见鬼，我竟然在和一个孤儿讨论这种事情。

“没关系的，汤姆，孤儿院有很多家人不是么？”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好吧，你这么说也对。”

————

“哪有这么大年纪还送花的，男人总是这么幼稚，像永远长不大一样。”玛丽的语气略带嫌弃。

“可是你看起来很开心。”我放下削好的土豆说道。

玛丽阿姨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我愣了一下，“修女是不可以结婚的。”

她掐了下我的脸，“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可不是嘛，毕竟我才五百多岁，年轻的很。

“怎么了，莉莉丝？”我俯身看向正抱着玩偶的女孩。

她擦着眼泪，“艾薇姐姐，布鲁克抢走了我的头绳。”

“好，我们去看看，和玛丽阿姨说再见。”

在经过走廊时冒出一个男孩，他指着房间：“艾薇，塔里亚把毛毛虫放在我的床上，莱杰和他是一伙的。”

“不是的，是他先放的，我们只是放回去而已。”

“才不是！我才是受害方。”

“胡说！就是你不对。”

这群孩子总是这样闹腾，每天不是兔子就是毛毛虫，所以当我回房时，借我房间看书的汤姆显得格外乖巧。

“抱歉，艾薇，可以等我看完再熄灯吗，很快。”

“随便你。”我安详的盖上被子。

等睡的迷迷糊糊时，我感觉有人站在我旁边，汤姆盯着手里的油灯，它快要熄灭了。

“用完就用完吧，没事，我带你回去。”我拍了拍脸，然后起身和他往外走去。

他的房间在三楼走廊末尾，只是在看到地上的垃圾，坏掉的门板以及湿掉的被褥时，我俩双双陷入了沉默。

汤姆眯了眯眼，“应该是塔里亚他们，没关系，我会收拾好的。”

“收拾什么，跟我走吧。”我打着哈欠准备把他带回去。

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我熟练的想帮他换衣服。

结果孩子大了，死活不让我脱他裤子。

好吧，起码不用自己动手，于是我又一次躺下。

“晚安，汤姆。”

由于躺的太快，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汤姆脸上丰富的表情，等他换好我已经进入浅眠了，只听到一句很小的声音。

“晚安，艾薇。”

说实话，汤姆是个别扭但很有意思的小孩，只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培养汤姆远不及我追求死亡来的重要。

所以当林子枫说起这个想法时我没有太多犹豫。

只是盯着备注是独角兽的生物看了好一会，“理论上来说是没问题的，但这种生物真的存在么，你不觉得它很像?疏吗？”

【山海经：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疏。】

“注意野生博格特出没。”林子枫指着最后一行小字。

所以野生和家养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知识盲区，但我们默契的选择了无视。

和科尔夫人聊完后，我开始收拾行李，结果汤姆突然走过来。

他眼里带着罕见愤怒，“你要走了？”

我猜他是想装成那种冷酷的样子，可表情却又像个可怜小狗。

“抱歉，汤姆。”我吻了小狗的额头。

出门时外面还在下雪，我看向某个没开灯房间，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