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亲那日下了好大的一场雨,大到连屋子都出不去。
苏大生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查看有没有漏雨的,好在都用了蓝又萱拿出来的材料。
学堂停课,水云谣冒雨前去,湿了半身衣裙。
“不是停课吗?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来?”
陆贤正在遮雨棚里悠哉的喝着茶,见了水云谣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怪没意思的,昨日忘了拿字帖。”
“你还真是刻苦。”
水云谣不禁苦笑一声,她哪里是刻苦,只是这样的日子想找些事情做罢了。
陆贤意识到什么,招呼她过去饮茶。
“又萱的老君眉果真是上品,有幸喝过一次都不及她的这个好。”
“她好些宝贝,又舍得拿出来共享,换做旁人只怕都没她大方。”
气氛有些尴尬,毕竟孤男寡女,水云谣想走可又显得太刻意。
随后便与他谈了些诗词歌赋,聊着聊着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渊博,几次都听得入了神。
遇到自己喜欢的话题也能侃侃而谈。
水云谣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我见先生书房里有张古琴,却从未听你弹奏,难道是摆样子的?”
陆贤一笑:“那是刚来业城一位知己送的,如今他已故去,只怕勾起伤心事便闲置了。”
“难不成先生要效仿伯牙子期?”
“怎么敢当,只是当时他的劝解我从未放在心上,每每触及就会想到过往那些不堪。”
水云谣不语,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茶杯:“我没读多少书,先生的话有时听不大明白,对着我这样的人想必很无趣吧?”
她若有所指,陆贤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于是起身将古琴抱出来。
“今日这般景致倒适合弹奏一曲,你想听什么?”
水云谣略显尴尬的摇摇头:“我不通音律,先生是对牛弹琴。”
“你又说错了,音律悠扬动听便好,何必要听懂呢。”
他总是能用温润化解她的无所适从,于是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坐好:“那就弹首先生拿手的吧……”
“那就来首定风波吧,正好应了这雨。”
琴弦轻轻拨动,如泣如诉,时而悲伤凄凉,时而又磅礴大气。
水云谣听的呆傻,目光集中在他青白的指节上。
这才发现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灵动,线条流畅,骨骼分明。
直到曲子终了她都没回过神来。
“我只会说好听,不会说别的……”
水云谣神情有丝恍惚,看得陆贤低头浅笑:“好听就是最好的评价了。”
“谢谢你啊陆先生,其实我今日有些难过的,多亏了你陪我这小半日,心情好多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我相信你会有走出来的一天。”
水云谣心情大好,拿着陆贤临摹的定风波去了蓝又萱家。
她披着雨衣蹲在花丛中除草,背对着门口,加之雨声没听见院子进来人。
水云谣上前踢了她屁股一脚,她回过头刚想开骂,见是水云谣,于是便笑嘻嘻说道:“你失恋,你老大,别说一脚,踢趴下我都不敢吭声。”
水云谣瞪她一眼,拉着她起身:“刚刚和陆先生弹琴喝茶了,他还写了定风波让我回去练字。”
蓝又萱见她心情好转,自己也跟着开心,拿过宣纸来看:“陆先生的字真好,你照着练没准哪日就成了书法大家。”
“你少取笑我, 我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今儿小七哥和乔儿的大喜之日,没料到,竟没一个人前去恭贺,逃荒数月,每日吃住一起,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蓝又萱见她主动提及,刚刚的神采又黯淡下来。
“你三哥去了,还带了厚礼,你要快些成亲,好把礼份子赚回来。”
水云谣再次瞪她:“你和三哥成亲比较靠谱些。”
说说笑笑便也冲淡了哀伤。
王子府中的宾客逐渐退去,小七站在院中央吩咐阿代:“将这些大红都撤去,明日开始闭门谢客,我回蓝月村住段日子。”
阿代一顿,还是张罗着下人撤去一切喜庆。
芍药在房中迟迟不见喜婆前来送合卺酒,不一会回来回复:“下人们正在撤喜字灯笼,听说小王子已经吩咐人将厢房打点出来……姑娘,姑爷今夜只怕不会过来了。”
安乔儿一把扯下红盖头,艳丽的脸上早就两行清泪:“他这是在羞辱我……”
“或许,或许是姑爷累了,怕扰了姑娘歇息,你们已经结为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
安乔儿缓缓起身,从脚踏上走下来:“夫妻?有名无实的吧?他认定我算计他,这事和蓝又萱脱不了关系。”
“姑娘多心了,奴婢猜姑爷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