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公有个七八岁大的独生儿子,今日来瞧见浩瀚女儿,就在心里为他儿子谋主意,后来两位国公仗着酒多,彼此胡侃了几句,很快张夫人派人来请国公爷,二人方结束谈话。
张夫人习礼和善,长春成婚后,媳妇敦睦在跟前尽孝,婆媳亲如母女,多是张夫人教敦睦各项家务事宜。郡主贵气亲和,一身皇族风范,张夫人也想把治家的担子早些分一份出去,让敦睦树立长媳威望。
成国公府门前路段足足占了一条街,迁都时京城萧索,唯土地开阔,天家赐了一大块土地给建造新府,如今看来,在地段这么繁华的地方,有这样大的府邸,满京勋爵再无这般好运。
除却京城的国公府,成国公李氏在祖籍金陵还有一座府邸,不同于京城帝都,陪都金陵的公侯勋贵少,土地开阔,且作为王朝留都,地处南直隶的金陵商业繁荣,经济发达,成国公府过半数产业皆在金陵,所以金陵成国公府比京城国公府占地亩数大许多,也更加峥嵘巍峨。
国公府广厦宏伟,管理起来不易,加之金陵祖籍的成国公府也要定期前去打点维护,一大家人目前虽不住在那儿,也得各处安排好世仆看家护院,洒扫整晒。
张夫人治家有方,兢兢业业,如今又添聪慧能干的儿媳帮衬,家业蒸蒸日上。
浩瀚为儿子准备婚事那几年,特地在以工艺精良着称于世的百年家具老店琅狮阁里,为小女儿订制了一套规格齐全的家具,整套家具以紫檀为主,品质名贵,色泽深穆。
浩瀚准备等小女儿会走路说话,就为女儿张罗小院,让孩子从小学习掌家治宅,管院理财,这当家本领需得自幼培养。
长青大婚后不久,浩瀚便为小女儿单独辟了个院子,主屋是高深宽敞的五间大房,题名福绥馆。院庭位于国公府内院西南位置,前后阔敞,朝向采光绝佳。
国公夫妇本没打算让女儿立即搬过去,毕竟才三岁的小人儿,院子先预备着,现在孩子饮食休息都在麟趾堂,等长大些再搬过去。
福绥馆为坐北朝南的悬山顶式建筑,南北均设檐廊,通风极好。室内以厚重的大漆红木雕花落地罩隔开五大间,明间北上方一道祥云瑞鹤月洞门落地罩,罩内一色紫檀家具,中堂壁上一面巨大的漆地百宝嵌描金山水楼阁人物风景图挂屏,左右一副窄长的木胎金字对联,是浩瀚笔法,词云:
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始;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两侧鎏金珐琅福禄万代壁瓶,螭纹条案上摆一大块尺余高的紫檀座寿山冻石摆件,两盆鲜艳的东海红珊瑚树珐琅盆景,案前一张爵禄封侯八仙桌,一对太师椅。罩外开间阔大,四角摆着几案盆景,当地黑漆描金六腿大圆桌一张,绣墩六个。
其余四间从西向东一一看来,先是西梢间面东摆一张紫檀十二柱通体雕龙凤图案架子床,鲜艳的锦帐衾褥,床里横橱上分别陈设汉代白玉璧、南朝铜鎏金释迦摩尼坐佛、唐三彩骆驼、宋定窑白釉刻花经瓶、汉代镂雕天鸡玉盖鼎,都是国公府旧藏之物看着挑来。床前立一对八尺高的雕花曲颈螭头灯笼杆,挂一双黑漆描金嵌玻璃嬉春图长葫芦灯,灯顶周围垂六条长璎珞,由玉雕的蝙蝠、莲花、平安扣、葫芦、彩珠和长丝穗串成。两侧一个紫檀戗金大衣架,一件八扇的紫檀镂花贴金箔边座嵌珐琅雕花玻璃玫瑰图围屏。南窗下一对黑漆描金蝠莲纹嵌玻璃团花秀柜,靠北墙一对紫檀描金百宝嵌汉唐历史顶箱柜,柜面镶满丰富的历史故事场景,极尽焕然臻美。落地罩上装饰大红妆缎帘。
西次间南窗下是大炕,两边填漆戗金文人雅集炕橱,加一双花梨木百宝嵌博古纹炕柜,中间鼓腿膨牙的大漆炕桌,堆满金线绣的坐垫、靠枕、引枕,铺绸脚榻。北边配绯红绸帘的缠枝葡萄松鼠落地罩隔出梳妆间,里面迎窗摆一张紫檀妆案,上配妆奁铜镜,下置如意六方凳,西设紫檀螺钿凤凰麒麟纹方角柜,东立盆架、铜鎏金鸳鸯海棠形面盆、大衣镜。罩外一张紫檀戗金狮子滚绣球方桌,一对戗金圈椅,束腰马蹄腿填漆几上摆一尊铜鎏金珐琅彩大香炉,炉顶立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落地罩上挂一片奢华精雅的珍珠帘,每条珠帘下坠一挂金六宝坠脚,离地高近一尺。
再到东次间以厚重的满池娇落地罩与明间隔开,罩上遍雕鸳鸯、荷花、鹭鸶、流云、水波等纹样。南窗下也设作炕床,两头各摆一个黑檀木炕橱,橱上分别布三件雕瓶宝玩古器,其中蜜蜡佛手和宝石牡丹盆景两样最为奢华。炕案上置一架银鎏金海棠座五枝灯,塔瓶式錾花长灯干,双层花口烛托,式样十分大气。北边雕一扇瓜瓞绵绵落地罩,配月白色绸帘,罩内并一对高阔的紫檀精雕百子纹亮格柜,配上数件古玩宝雕,整个外观奂然生辉。罩前一张枕垫案榻设置齐全的紫檀玉堂富贵罗汉床,通体雕满了锦鸡、山石、玉兰、海棠、牡丹、灵芝等精细花样,两侧束腰三弯腿葵面高几上摆着铜镶玉瓶炉三事,紫檀金镶玉大如意。
东梢间作了书房,落地罩上挂天青色织锦帘。当中一张小叶紫檀鹤鹿同春大书案,上设文房四宝,筒镇山洗,另有一盏汉代玉贵人烛台,一大块两寸厚的紫檀雕云纹边座嵌于阗白玉透雕双凤饕餮纹砚屏,一个黑漆戗金架子悬的白玉双鱼磬,案后是月牙扶手交椅。东墙中间四条木胎泥金百宝嵌琴棋书画图挂屏,屏下是紫檀翘头夔凤纹三屉闷户橱,摆一口鎏金双耳凤穿牡丹纹敞口鼓腹圆足宣德炉。两侧各一个紫檀雕草龙纹博古大柜,上下填满古董奇珍,玉宝雕玩。南边摆一张几榻齐全的紫檀螭龙纹贵妃榻。北墙靠一对黑漆描金博古大书架,诗经乐府、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等书籍累的满满当当。架前一把交椅,一张小叶紫檀螭纹灵芝头琴桌,一把金徽宝轸的古琴。东西梢间北墙都超出次间一条走廊宽的跨度,书房这间西墙壁上开了道双扇雕花小木门,通着后廊。
南边门窗木格皆镶明瓦,屋内地砖一色碧青凿花,屋顶描金绘彩的栋梁天花,悬挂八对红木雕花嵌花鸟图玻璃六方灯,灯盖六角垂着玉蝙蝠彩珠花穗编的璎珞,另有五对髹漆描金长杆落地灯分布五间,灯罩皆是水晶、琉璃、羊角几色名贵材质所制。
前院有数架汉白玉明瓦雕灯,两座大理石雕花方坛分设东西,东坛里种一株牡丹古树,老树枝干丰俊如伞,花叶茂盛如亭。西坛里是一株俊秀苍浓的老松和一块细腻怪硕的奇石,二者珠联璧合,绝妙罕稀。
后院的西树池里有一棵笔直的百年槐树,足够二人合抱,树荫几乎将整个后院凌空遮盖,东花池里种满月季、海棠、栀子、山茶、芭蕉、忍冬、菊花、蔷薇、兰草等耐阴花木,余处遍地砖石凿花铺砌。
除却主居,前后院的东西各三间硬山顶厢房,同排前后厢房中间连着一列配房。后院北面五间悬山顶式后堂,两边各两间硬山式耳房。西耳房前的小天井处有口水井,东耳房边连着厢房的外墙上开了道后门通向外院。五间后堂预备用来储藏箱柜物件。其余厢房耳房一律分给下人居住。整体一派富贵清流的景象。
浩瀚夫妇带着雅俗把福绥馆里外观赏一圈,张夫人对浩瀚赞道:“这院子确实用心了。”
回到福绥馆明间,浩瀚蹲下身问小宝贝女儿:“女儿,这福绥馆以后就是你的屋子,喜欢吗?”
雅俗高兴的回答:“喜欢。”
浩瀚笑问:“那你最喜欢哪里呀?”
雅俗用手指着中堂壁上的挂屏,回头对父亲说:“我最喜欢这里。”
浩瀚站起身和夫人对视一眼,相看而笑,这屏中山水景色生动逼真,意境高妙,正对大门也要这样有山有水,雅俗有眼光,会审美。
张夫人又笑着问女儿:“雅俗,这两边对联上的字你喜欢吗?”
雅俗左右看看,上面字一个都不识,就回头看着爹爹和娘亲,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浩瀚满心期待,见女儿摇头,还以为女儿要说不喜欢,心凉了一半,听女儿只说不认识,心里又好过了些,连忙接口:“闺女,你看,爹爹这字写的多漂亮,如果你认识的话,肯定喜欢,对不对呀?”
雅俗一听是爹爹写的字,立刻点头嗯嗯,然后爽快地说:“我不认识,也喜欢,只要是爹爹写的,我都喜欢。”
浩瀚听的很欣慰,一边摸女儿的小脑袋,一边夸闺女聪明孝顺。张夫人看相公为了一句夸竟然拉关系,淡淡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