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道:“我不住你家,我把那些人赶走。”他牵过马,把孩子抱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环住他一夹双腿,马往村子跑去。
不多会,进了村子,小孩子指着门前有棵开满花的梨树房屋道:“那是我家。”
陈兴下马,把孩子抱下过,牵着马朝屋子走去。
还没到屋前,就听见屋里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在喝酒行酒令。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女子,手里拎着木桶,正准备到井边打水。
小孩朝她跑去,口里喊着“娘”,女子听了往这边望来,与陈兴四目相对,两人都一愣。
这女子见过,但他一时想不起来,见女子的表情,她也记得他。
他冲她一笑,她回以微笑,伸手拉过孩子:“又去哪里野了?”她扯掉他头上的杂草。
小孩子指着陈兴:“这个人,带我骑马了。”
女子瞟了眼陈兴身后的马,笑道:“你真皮,去洗脸洗手。”
她并不理睬陈兴,到了井边打水。
陈兴走过去帮她一起转动轱辘,问道:“这位娘子面善,我们可曾见过?”
女子淡然笑道:“陈大人贵人多忘事,自不记得我这样的女子。”
陈兴心头一震:“娴凝。”
十年前,他在荆州与薛彪一起去青楼查田田的案子,他与娴凝有过一次交往。
只是没想到她来了这村子,还有了一个孩子。
娴凝笑道:“真没想到,还能再遇见陈大人。”
陈兴自是想起那一次的温存,不由红了脸,娴凝倒是落落大方:“陈大人不必在意,我本是红尘中人,大人这样的,不知遇到了多少个。”
说完,她用力将吊桶提起,陈兴立即拿过吊桶,将水倒在木桶里。
“你什么时候离了宵香阁?”
“你们走之后没多久,官府查紫星教,我们楼里很多人都是,大家你揭发我,我揭发你的,弄得生意都没法做,还有许多女孩本来就是被骗来的,都被送回老家去了。”
“这里是你的老家?”
娴凝摇头:“不是,是阿楠的老家。”
“阿楠?”
“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兄弟带出去的女孩,她回家,我没有地方去就跟着她回了这里。只不过她的父母都死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娴凝叹了口气:“父母到死都没见到她的面。”
陈兴还想问些她的事,屋里面传来的声音:“怎么还不回来?”
“里面什么人?”陈兴问。
娴凝道:“都是路过的,说要借宿。”她拎起木桶朝屋里走,木桶装了水,很沉,她两手抓着把手吃力地踱步。
陈兴上前一把拿过木桶,直接进了屋。
屋子中央的方桌边围着三个男人正在喝酒,他们面前放着几只碟子,装着花生、豆干之类的下酒菜,三个人喝得满面通红,不停地划着拳吆喝。
陈兴把水倒入水缸,眼睛一瞟,却发现墙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他一条腿垂着,另一条腿搁在凳子上,左手搭在那条腿上,正斜着眼望着陈兴,一脸警惕。
陈兴假装不见,放下水桶对娴凝道:“我帮你生火。”
那男子起身朝他们走来,问娴凝:“他是谁?”
娴凝还未开口,陈兴道:“我是她的夫君。”
“你不是说没男人吗?”那男子瞪着娴凝,一脸凶相。
陈兴道:“我之前外出做生意,今日刚回,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他将背上的包袱放在一边,冷冷地望着那男子。
小孩子一听来的人自称是娘的夫君,他一下子冲进来抱住了陈兴的双腿大叫:“爹,爹。”叫着叫着哭了起来。
陈兴一时间也几乎落泪,这个孩子是多想要一个爹啊。
娴凝伸手将孩子扯过:“秋儿,别哭,外边玩去。”
秋儿仍不肯放开陈兴:“我要爹。”
陈兴抚摸着他的头:“秋儿听娘的话,等爹让这几个人走了,再陪你玩。”
那男子听了冷笑道:“今儿我们几位爷就住在这里了,你们得把屋子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