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条巷子里,一户人家的门开着,一个穿着薄袄子的中年男人吃力地从牛车上抱下一捆柴进了院子,堆放在院子的角落。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京城的天气仍时不时地还会骤冷一下,真是“乍暖还寒”,中年男人微微咳着,关上了院门。
“王爷,你放着我来弄啊。”从屋子里跑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上前拉着他,满是关切地望着他道。
男人摆手:“别再叫我王爷了。”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王爷。”女子翘着嘴发嗲。
这人是废为庶民的齐王承瑀,身边的女子是他的丫鬟紫烟。
他们蜗居在一间小小的民房里,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原本承瑀想卖字画为生,但哪有人愿意来买一个被废王爷的字画?搞不好还会被杀头,冒这样的风险犯不着。
被赶出王府,不准带金银首饰,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王妃不多久就生病死去,所有人都离开,除了紫烟。
她实在不忍心抛下承瑀,更何况她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现在,她的肚子里怀着另一个孩子。
承瑀抚摸着她的肚子道:“你也小心点,这些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紫烟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拿笔的手已经长满了老茧,才几年功夫,风流倜傥的王爷,成了一个憔悴的小老头。
她心疼地摩挲着承瑀的手掌,他抽出手来摸了下她的头:“只是辛苦你了。”
紫烟笑道:“不管在哪里,和王爷在一起就是快活的。”她转身到房里,不一会出来,手里端着碗,里面是豆子。
“吃。”
“哪里来的?”承瑀记得昨天家里已经无粮,他正发愁今天该怎么解决肚子呢。
“平王府的鸣翠姐差人送来的,还有米和面呢。”紫烟答道,捏起颗豆子塞进承瑀嘴里。
他用牙咬着并不进嘴,隔了半天才吞进嘴里嚼了,道:“以后,别拿了。”
紫烟知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将碗塞到他手里:“王爷,你自己可以不吃,可孩子们在长身体,不能不吃啊。”
承瑀接了碗发呆,的确,宗光今年十六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不饱,但这孩子懂事从来不说。
小儿子不成,宗田才八岁,天天喊饿,又哭又闹,何况紫烟肚子里还有一个,他恨自己的无能。
“紫烟,你恨我吗?”
紫烟笑了:“紫烟的命都是王爷的,若没有王爷,紫烟早就死了。现在能和王爷厮守,不知几辈子的福气呢。”
承瑀摇头道:“如果当初把你给了琪三就好了。”
紫烟一听拉了脸:“日子过的再好,我也不想做寡妇。”
她又将身子偎着承瑀:“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也不怕。”
承瑀搂着她,心里一阵苦一阵甜。
先帝睿宗承珞并没有杀他,已经是极度地开恩了。
削去封号,搬离王府,许他在京城安家,纵使奴仆都离去,但儿子还在,紫烟还在,大家都还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从踏入皇后宫中开始,他将自己陷入了死地,这注定是一场无法收拾的残局,他却还妄想着能破了这局,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