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四脚八叉躺倒在地面上的于伯爵。
齐硫城也看出了他忧虑的原因,于是开口又道。
“放心,你江哥和刘哥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至于这个人嘛……”
齐硫城一脸坏笑的又看向了地上的于伯爵。
“就借我揍几下好吧?”
“什么江哥啊……”
于子身形一僵,脸颊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有些发热,下意识的尴尬让他攥紧床单的同时瞬间坐直了身体。
不过在这之后,或许是意识到齐硫城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倒也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的看着被揍的于伯爵。
“你……你们……”
有几次于伯爵都伸着手想冲着床上的于子去,但都被齐硫城硬生生拉回去了。
于伯爵本不是体态过胖的人,但眼下他的脸已然变得惨不忍睹,肿的不成样子。
“好了,猪头完成了,感觉会是在家里四脚着地吃饭的~”
一切大功告成,齐硫城活动着手腕,而后满意的站起身,一边阴阳怪气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而就在这时,左相温格听闻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姗姗来迟。
不曾想刚一来看到的便是倒下的木门。
木门之上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一看便是被暴力拆卸下来的。
除此之外,屋内更是满地狼藉。
周围很乱,除了于子坐着的那张床仍旧整洁无瑕。
“哎呦,是左相大人?不过你来晚了,人我已经揍完了~”
“罪魁祸首”齐硫城有些挑衅的看着温格,虽然这是在对方的后院,但他倒也不怕对方,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在他看来,就是再挨对方一脚的事。
如果对方真要揍他,那他就跑。
“左相大人——”
两腮肿的说不出话的于伯爵似乎是想求助温格,想让对方为他主持公道。
而温格并没有理会,只是视线穿过两人落在了两人身后的于子的身上。
那双湖蓝色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他淡然一笑,开口道:
“我想,今天的探望可以到此为止了,诸位还请先行离开。”
逐客令已然下达,于伯爵要想再逗留恐怕也不现实,他心有不甘的看了眼于子,又用怀恨在心的眼神瞅了一眼一旁的齐硫城。
“看什么看?怎么样,想动手?走走走……”
齐硫城作势就要搂着对方的肩膀往外走,吓对方即刻夺门而出,生怕跑慢了就会挨打。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就先走了~”
齐硫城轻咳几声,视线有意的在于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于子也见状看向的眼神也充满感激。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么害怕。
虽然也想试着强硬起来,就像其他皇室亲卫一样,但在遇到事情时还是会感到怯懦和恐惧。
胆小似乎成了他的天性,寻常他甚至根本不敢直视陌生人的眼睛。
齐硫城走后,温格用手指在他被褥上轻点了几下,于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开口道: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只不过有其它的事情……”
温格眸光温柔,且带着谦和的笑。
闻言,于子也有了心理准备。
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眼下被帝国舍弃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坦白来讲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知道,我已经有其它打算了。”
于子低垂下头,声音依旧细微。
“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格目光深深,对于于子的情况,他也感到十分可惜。
“帝国准备革除你皇室亲卫的身份,但是看在这些年你为尽职尽责的份上,伯爵爵位仍旧会保留,只是不可传承给你的后代……另外帝国每月仍旧会分发给你一笔金钱,数目为一百金币。”
“……”
“我知道,虽然要比皇室亲卫的月俸少出许多,但这笔金钱仍旧可以给你的生活带来便利。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再有人会拘束你。”
“……”
于子低垂着头,他抱着脑袋,始终沉默着。
虽然已经一再暗示过自己,一再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但当真的从温格口中听到这句话时,他还是很想流泪。
他做皇室亲卫的时日不长,甚至不足三年,但他却为这一段皇室亲卫的光阴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自幼修炼,十八岁时提前开始闭关,在往后长达的十年里,他都不具有任何的回忆,每天面对着的,便是眼前的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壁。
十年后,他运气使然,在罗坎言千方百计想要阻挠齐哲修的人当选皇室亲卫时,适逢他出关。
哪怕以他当时的实力比齐硫城要差上很多,但罗坎言仍旧强行让他留了下来,他得以提前当上了皇室亲卫。
当时于子觉得自己是十分幸运的,于家家主也自是激动万分,十分喜悦,从那之后,于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原本的父母也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他凭白缺失了十年的青春,近三十年的光阴。
他不会再永远年轻,他会变老,然后死在一百岁之前,死在江念银和刘算易的前面。
但这所缺失的十年,没有人会再补给他。
于子记得,那是沉闷的一天,在他在痛苦之余挣扎着醒来后,有人便告诉他要否定他过往的一切,人生的全部。
所以他一时做出了过于偏激的举动。
不全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还在于他对未来的恐惧,对现实的绝望。
【与其每天担心别人的报复,倒不如提前自我了断。】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但在冲动过后,江念银的挽留又让他犹豫了。
不过眼下,活下去的想法竟又开始动摇,他不确定这样的自己仍旧活着究竟算不算幸运。
于子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拼命忍住眼泪。
“我知道了,谢谢您。”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这看似无足轻重的一句话。
见他情绪低沉,温格也没有再说什么。
“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他也离开了。
一时间,房间内再度只剩下于子一人,而他也终于可以将头深埋在被子里,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流泪。
与此同时,另一边。
由于担心于子过于消极的情绪会让他做出极端的举动,前脚刚走出房门的温格后脚便传音给了江念银,希望身为于子好友的江念银能再好好的对其劝慰一番。
不出所料,在温格简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后,对方匆忙的结束了对话。
毫无疑问,江念银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相信他不久便可以看到江念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