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子之痛的接连打击,让夫人精神瞬间崩溃,沈心好不容易将夫人救过来,人也已经是痴痴愣愣的了。但是当下还顾不上这些,沈心嘱咐人照看好夫人之后,还需要去处理青白山那一大堆的烂摊子。
多亏了贞如的舍命护佑,青白山真正受到伤害的人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被变故惊吓到了。沈心安排了几位得力助手四下去安抚门中弟子,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青白山主厅。
沈心回来待客,白游方和柴真金自然不能再私下聊天了,只是啄玉还在消化那颗四品金丹,两个人便随口编了一个境界突破的由头先糊弄了过去。
至于韩新符的真名也暂时按了下来,依旧以白游方的身份示人。
沈心招呼众人坐下,然后自己刚刚沾上凳子又立刻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语带颤音低沉地说道:“青白山遭逢大难,多谢诸位全力相助,沈心,感激不尽!”
众人立刻起身还礼,依旧是游宇在众人示意下作为表率,开口说道:“沈宗主严重了,青白山遭逢大劫,我们也是碰巧在此,自当出一份力。可惜咱们本事不济,若非游方和真金两位小兄弟,恐怕还治不下那飨心主。”
游宇台阶给的高,奈何柴真金从来都是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人,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不过话说到头,不是他及时到此,飨心主这祸端还真按不下来。
白游方面皮薄,立刻起身谦逊几句,同时斜了柴真金好几眼,但他却始终恍若未闻。
一番客套结束,沈心再度谢过众人,抱拳起身道:“诸位,言语不及谢意,沈心还有几份谢礼备下,还请诸位万万不要推辞。”说罢伸手一挥,袍袖中飞出大大小小十来个锦盒,依次放在了众人身边的茶案上。
沈心接着说道:“锦盒里面是什么,沈某就不多言了,总归是一份谢谊,还请各位不要推脱。若是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海涵,沈某日后必当尽力,再添补几分。”
话虽如此,在场众人没有一人开口推脱,但也没有一位伸手去拿的。沈心有些无措,只要将目光转向最为熟悉的白游方,示意他带头收下谢礼。
白游方会意起身,抱拳拱手,却不是对着其余人,而是对着沈心说道:“沈宗主,既然您有心答谢,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这礼物非我所愿,想求沈宗主一些别的东西。”
沈心见他开口求物,自然更趁心意,立即开口道:“好好好,你但讲无妨。”
白游方拿出快意剑,将白色的剑鞘取下,长剑依旧还归自身。顺着剑鞘的侧边撕开一角,如开卷轴一般摊出一片白纸,捧在手上说道:“请沈宗主为我书写几笔文字,让我琢磨体会一番。”
沈心不解道:“书写文字不难,只是你为何以纸张裹剑,这又是何意?”
白游方笑道:“原本只是为了养剑,但是渐渐发现,其中似有道路可行,便想试着走一走。”
游刃突然开口道:“文字养剑,原本是儒家功夫,的确是一条大道,你能自己摸索出来,看来是可以远走几步。”
白游方立刻转身微躬道:“多谢前辈指点,那就烦劳前辈也赐下几笔可否?”
游刃没有答话,但是垂下眼睑的动作已经默许了下来。沈心见状立刻招呼道:“如此甚好,那就请诸位移步后厅书房。”
沈心带路来到书房,白游方将纸张铺在桌上,众人一致先请沈心执笔。沈心也不推辞,浅思片刻之后,落笔写下了一片青辞章,内容乃是炼丹之前的静心、祭礼之事。
沈心搁笔静立,目光一字一句扫过之后,缓缓开口道:“并非沈某敝扫自珍,舍不得丹诀法决,这篇丹前辞也的确没什么厉害之处,但却是先祖自太清唯一带出之物。”
白游方躬身答谢,没有多言。之后便是游刃不待招呼迈步上前,伸手抄起案上毛笔,指尖丝丝云烟弥漫渗透笔尖,压腕写下了四个字,“剑出云天”。
既像是夸人,又像是自夸,既像是鼓励,又像是自勉。
游刃挥笔写完,潇洒的将笔扔给游宇,示意他不要藏掖。游宇接过笔,对着身边贞如微微致歉。没有任何谦让,上前在游刃所写的四字之下挥毫,依旧是四个大字,“不落山海”。
这句话,则是完完全全的自谦和勉励了。
毛笔再度传到了贞如的手上,贞如伸手接过,稳稳地端坐在书案前,笔尖微动写下一个个极小的文字。众人在边上静静观看,贞如篇幅很长,写了足有一万七千多字。但是字迹又极小,整篇所占不过长尺许,宽一掌。
贞如这一写足足两个时辰,哪怕已经到了深夜,众人也只是安静等候,没有任何一人率先离开。贞如写完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将笔放在案上,仔细的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贞如淡笑道:“这篇《地藏菩萨本愿经》原本是想送给你师父的,但是途中缘分所致,送给了一位故人。此间又恰逢其时遇到你,缘分果真太大,便再手书一份,共赠你师徒二人。”
白游方不胜惶恐,急忙躬身行礼,恭谨说道:“多谢禅师赐字,晚辈感激不尽。并代师父,谢过禅师厚谊。”
一屋人相视而笑,白游方也是心满意足,打算收起剑鞘。一旁的柴真金不乐意了,伸手抄起贞如放在案上的笔,撇着嘴说道:“怎么,你这状元郎嫌弃我没念过几天书,看不上我的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