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最东面边峰的山脊上,皑皑的白雪在逐渐陡峭的山麓间时隐时现,越过此处之后,就正式进入到了昆仑玉清的门前庭院,但是真正能够迈步进门的人,世间依旧是少之又少。
半空之中一前一后降下两朵云头,率先落地的粉衣少女有些郁闷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拧着眉头和自己较劲儿。后面的灰衣青年落在她身后,微笑着伸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小心地避开了她精心梳起的发髻。
青年笑着开口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一路上不停地喊着要早一点赶去昆仑,这都临门一脚了,却又停在这里干嘛?”
少女将下巴闷在臂弯里,也不知是声音闷到了,还是她本就不想说得清楚,含糊道:“虽然约好了在昆仑见面,但是一晃都过去五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等不等得。”
青年微微欠身,温声劝道:“时间是久了点,但是已经赶到了这里,总不能就此打道回府吧?说不得,他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是我们两个人先去等着他也不一定呢。”
少女微微抬头道:“真的吗?”
青年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若是落在我们后面,你五年才结金丹的事情,不就可以就此藏掖过去,只管埋怨他就是了。”
少女先是一喜,而后猛然转怒,猛然起身气鼓鼓地质问道:“喔,原来你还是嫌弃我结丹太慢了是吧?是了是了,我是个笨丫头,不配当你的妹子,拉低了你‘后贤’偌大的名头了。”
青年赶紧笑赔不是,一路好话说尽,不停地哄着仰头鼻腔里不断发出“哼”声的少女,一直到了玉清宗的主峰之下,两个人才各自端正了神态,整装肃容迈步登门。
二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玉清宗了,沿途的守山石和开门楼都没有任何异动,沿着那直入云霄的白玉阶梯步步登上,不多时就来到了玉清宗的山门前。
五门六柱的高大门楼上书“玉清金阙”四个大字,门楼侧边,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似乎已经久候多时,见到二人后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
白衣人朗声道:“见过二位前辈,晚辈韩新符,奉家师之命在此恭候。少礼之处,还请二位先生勿怪。”
少女和青年对望一眼,都猜到了面前的人是谁,青年笑着说道:“原来你师父当初去找的就是你啊,果然是一表人才。唔,境界不错,当真是名师出高徒。”
韩新符赶紧再低身几分,恭谨回道:“多劳陈先生挂记,先生谬赞了。”
一旁的少女开口问道:“你师父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韩新符转身面向少女,开口回道:“陈册先生稍安勿躁,请二位先生随我进入山门。”
陈册着急寻人,带头就往常景门里走去,韩新符赶紧开口招呼道:“陈册先生请慢行,咱们从夏景门进去。”
陈册闻言转身,三两步迈了进去,韩新符转身对着陈与贤说道:“陈先生,请。”
陈与贤抬手示意,没有去解释陈册的些许失礼,毕竟韩新符是他的徒弟,大家自己人,太过拘反而生分。
三人进了夏景门,韩新符紧走半步在前面带路,绕过一座山峰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山崖下,转身对着陈与贤兄妹再次施礼,开口说道:“家师因事失约,特命我在此等候二位,当面赔个不是,还请二位前辈海涵。”
其实不用他开口,陈与贤和陈册都已经猜到了,韩新符带他们来的地方叫宜夏居,当初李元锦和陈册专程进夏景门,在这里看过晚霞和萤火,陈册最是熟悉不过。
在宜夏居后面的山崖上,在一处显眼地方崖刻了几个大字,二人只看一眼就知道李元锦不在这里。
“李元锦是个大骗子。”
陈册原本高涨的兴致瞬间就泄了大半,失望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小感动,当初几人的一句戏言,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陈册静默无语,反倒是一直温存和煦的陈与贤皱起了眉头,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三尺大小的刻字,铁钩银划深入石壁,字里行间隐隐有剑气尚未消散,看来是有人持剑作笔所写的。
陈与贤皱眉问道:“新符,我与你师父相交,就托大直呼你名了。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几个字是你亲手所写吗?”
韩新符赶紧点头道:“陈先生猜的不错,家师失约有愧,就让我在此刻下这句话,请二位能够原谅他。”
陈与贤面色顿时阴沉,沉声说道:“新符,我有一番严厉话,不知你听不听得?”
韩新符面色一紧,赶紧施礼说道:“陈先生但讲无妨。”
陈与贤轻轻叹气,慢慢说道:“我其实不愿斥责于你,但你是他的徒弟,就不由得我不多说两句。你在此崖刻之事,虽然是受了师命,但是依旧有三桩罪过。”
“其一,你不该直书你师父名讳,尤其还是一句恶语,此罪为不尊师。”
“其二,你师父失约,是否罚他也该是我们说了算,你不经我们同意擅专做主,此罪为不礼客。”
“其三,玉清宗何等地方,你在山门之内崖刻这种言语,岂不是败坏了玉清的名头,此罪为不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