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月二人茫然地看向我,一脸不解。
“根据你们之前的叙述,第二个问题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三无之神·魋灵将你们从死魂中拯救出来,也算是对你们神尊的一个交代……”我话语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没有继续深入探讨,“毕竟,蔡灵本身就是事件的核心。青唳之所遭受雝炫帝的惩罚,必定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蕴含其中。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但我并无兴趣深究。三无之神·魋灵将他们的魂灵引领到我的面前,其意图不过显而易见,希望我能将他们的灵魂一一归还原本所属之地。魋灵这甩手掌柜做得真是既高端又大气,他倒好,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了,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难题。唉,算了算了,大家相交一场,不过能否顺利到达,一来看我命是否足够硬,二来看他们魄是否足够强了。”
想到这,我更是直截了当地把面临的抉择呈现在台面之上。
“那……两位是否清楚‘三无之神·魋灵’的真正意图?”
见他们肯定地点了头,我连忙补充道:“但……之前我也有言在先……”
“放心,请叶家小娘子不必多虑,我们也并不急于一时,听你建议,那就先去琉璃郡……其余事宜,日后徐图良策。”蔡灵言毕,目光温柔地掠过我那不便的臂膀,流露出一丝歉疚之色。
借着皎洁的月色,看到自己纤细的身影被斜斜拉长,显得分外孤寂,然而在如此明亮的光华下,却照不出他们二人的亡魂轨迹,它们掩埋沉寂于黑暗深处,无迹可寻。
我轻叹一口气,话语缓缓流淌而出,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明显的忧虑。
“月之阴晴圆缺,风之变幻莫测,你们是否能如我一般,在朗朗白昼下自由行走?抑或是,也需要寻求某种庇护乎?……”
“无法如此,倘若我们暴露于日光余晖之中,必将瞬间湮灭于天地之间,永无再生之机,故……还恳请小娘子施以援手庇护我们安然归一。”月影眼角飘动流转,星眸四处游荡,神色略显僵硬不安,她微倾其首,娇俏可人。
“果然,正如剧中所描绘,魂灵是经受不住日照熏射,它们定要匿身于阴暗冰冷之地,才不会魂飞魄散……”我嘴角不禁上扬,为自己解锁了一个先前未知的知识领域而感到一阵欣喜。
“好!那需要我怎么做?”我话音刚落。只见他们相视一笑,竟腼腆地低下头去,我笑意更浓了,“真真是一对可爱的小亡灵呵!”
“只需借小娘子身体一用,我们便能躲避风吹日晒之苦了。”月影言道,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迫切。。
“如此简单?哈哈,那自是无妨。反正我这身躯早已是众多魂魄的避风港,也不差你二位作伴!”我揶揄道。
“请务必在天亮前唤醒我,今天真是疲惫至极,困意难挡……”我边说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在长廊的暗影里,眼皮便招架不住,越来越沉重,余光中,手里的匕首忽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夜的守护者,将我轻轻包围。
“哎呀,叶家小娘子,且慢步入梦乡,能否让我们先行融入你身体之内,晨曦一出,便为时已晚了……”蔡灵的语声细若蚊蚋,在耳边轻轻萦绕,带着几分不耐与急切。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囔着,翻过身去,尽可能地舒展着身躯,“真是令人费解,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本就门户大开,任何魂魄皆可自由来去,何必他们如此这般磨蹭不决,顾虑重重……”
“小娘子,能否将神器暂且归置一边?它若在,我们便难以进入!”蔡灵的声音委屈巴巴地,听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我微睁双眼,眼前的情景让我蓦然一怔:他们二人乌漆漆的一左一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蹲伏着,形似动物,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更为瘆人,又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我一惊,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再无睡意。
“那该如何妥善归置它呢?”我凝视着手中的匕首,其上寒光闪烁,“这匕首连?媚夫人·囚殇都畏惧十分的神器,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惧怕……”
“小娘子,你只需将此物涂抹于神器之上,它便会暂时丧失灵力……”我正欲起身,打算将匕首移至更远处,但闻蔡灵此言,便又重新落座。他说着,嘴角微动,从中吐出一团幽深的黑雾,悠然悬浮于掌心之中,我略一踟蹰,淡然一笑,放下匕首,亦伸展出手掌,那团黑雾便悄无声息地滚入我掌心,轻盈得仿佛无物。
“好好好!我马上照办!不过,先说好了,之后可得让我美美地睡上一觉哦!”我柔声说道,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无奈却满是的宠溺。
“自然如此,姑娘想憩息至何时都行,我们……”月影还想添上几句,却蓦然被蔡灵一个微妙的眼神打断,只好乖乖地缄默一旁。念及他们往昔那段旖旎情缘,我不禁侧目含笑,心中泛起丝丝趣味。
说话间,我已谨慎地将那团黑雾引向至匕首之尖,那锋芒的寒光与雾气接触的刹那间便黯淡下来,我还未将黑雾涂抹于刀刃上时,它却突然剧烈轻颤,低头一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枚粗大骇人的獠牙,未待我细加端详,它便急剧萎缩,最终化为一枚形状奇特,仅指甲盖大小的奇异小石,灰溜溜的毫不起眼。
“二位,可还满意否?”当我扬起眼睑,献宝似地呈上那枚小石子看向他们时,我整个身子如触电般僵硬地怔在那里……
目测之下,它身躯巍峨,足有数丈之高,通体覆盖着黑色长毛,那毛发间渗透出一股令人窒息刺鼻的尸腐恶臭,狰狞扭曲的面孔上布满了一排排寒光闪烁的獠牙,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它直勾勾地盯着我,从血贫大口里喷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得人几欲昏厥,更诡异的是,它的身子却是由一团黑色雾霭构成,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又化为无数蠕动的触须,锋利尖锐肆意弥漫,张牙舞爪的。
月影弱小无助的身子早已被挤到一侧,若隐若现近乎透明,她转过头望着我,一脸愧疚。
“活死人,就算你侥幸逃过氓冢,但你也休想活着从瘴墟岭逃脱,更不用妄想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黑雾中突如其来的“桀桀桀”声,尖锐而阴冷宛如锋利的刀片刮过玻璃,令人不寒而栗,寒意直透骨髓
“你,你并非蔡灵,是吧?”我梗着脖子,僵硬的身子已置身于浓厚的黑雾之中,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而诡异,一双猩红邪恶的光芒死死盯着我,半天也不见回音,阴冷的空气寒气阵阵,如锋利般的刀片在身边急速穿梭流动。刹时,一股股热流瞬间从肢体各个部位溢流而出,腥甜黏稠。
“你不是蔡灵,对吧?”我仍不死心继续追问,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最终双腿一软,便无力跌坐在地。
“叶家小娘子,他是三无之神·魋灵……”月影声细如蚊蚋,“你方才所见,不过是魋灵的分身罢了……自你踏入瘴墟岭的那一刻起,他便垂涎于你一身香甜肉糜,但因忌惮着?媚夫人·囚殇的神威及水月神君的神器,故而迟迟未敢轻举妄动。而今,?媚夫人已功成身退。
魋灵竭尽全力,只为你能心生信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蔡公子七零八落的魂魄凑到一起。只因,蔡公子曾吞了绝尘珠,故我也被一并带来,三无之神·魋灵又利用你与我们的交情,诱使你将浊雾涂到神器之上,意图令其神力消散,以此……以此……叶家小娘子,……我们亏欠你良多……我……我们……”月影之言未尽,已消逝于墨色迷雾间。
“活死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浓雾中响起魋灵的声音,“为何这浊雾……”他言未尽,忽地,一束耀眼夺目的金光划破灰蒙蒙的天空,笔直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他惊呼一声不妙,急忙飞奔逃离开去。
“魋灵!你竟敢闯到这里来放肆!”一个声音从天际处悠然降临,温柔独特,宛如远古丝竹之乐,优雅宛转在空气中迂回。
我瘫坐在尘土中,良久方才恍若隔世般回过神来。在慌乱的片刻间,我急忙检查着自己的身躯——尽管衣衫被鲜血染红,斑驳陆离,所幸那些都是表皮之伤,浅尝辄止。除了本身缺了一只胳膊之外,其他的零件都在。
“穷疾!许久不见啊!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魋灵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我再不回来,这天籁之阁楼估计要被你拆了?”
“哈哈哈,我魋灵哪敢如此放肆,即便我拥有小主赐予的浊雾以自保,但怎能敌你那威力惊人的刹魔箭呢?”
“?媚夫人·囚殇终究是得偿所愿?”
“嗯,她总算是离去了,若再拖延,我这个三无之神还得要再蜕一层皮!这老妖实在是恶毒至极,令人发指,对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施以魂魄吞噬、肉身占据之刑,一次次蜕变重生,直至她挣脱那副可憎丑陋的躯壳,重生为高贵的青唳郡主。唉,若不是青唳母上弃主求荣,我断是要出手相助的……”魋灵怒形于色,身躯轻轻摇曳,瞬时,一位姿容绝世的男子傲然挺立在皎洁的月光之中。
“这次,你终是沉得住气,委曲求全一直到如今。”
“不沉不行啊,这老妖背后有三公主撑腰呢?个个背景显赫,我们眼下谁也得罪不起。时局未明,既然五国君主都钟情于瘴墟岭,我又何必逆势而行?在此既能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又能暗中蓄积力量,待时而动,让我们的神威更上一层楼,岂不是妙招么?”魋灵哈哈大笑着,走至跟前。
“你还没有寻着南禹·君剑么?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该不会被三公主……”魋灵抬头,目光穿越半空,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听到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我猛然间完全清醒过来,忙抬眼跟随魋灵的方向望去,目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定格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