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每天都在欣赏窗外的雪景,怎么也欣赏不腻,露比那干旱的气候是永远也不会下雪的。一想到现在的状态又有些沮丧,因为我很想去滑一次雪,去虎鲸港的山上。
有好几次我偷偷跑去楼下踩雪玩。
其实我是不允许随便外出的,也独自外出不了,都是托了酥酥的福,才能偷偷溜出去玩雪。
第一次亲眼见到眼前的雪地时我简直要乐疯了。雪比我想象的要柔软许多,我第一脚就踏了个空,整个人扑进厚厚的积雪里爬不出来。酥酥拉不动我,无奈下她只能去喊其他人一起帮忙把我挖出来。最后就是被护士长关了一下午禁闭,我帮她求情也不管用。
雪小一些的时候,她就借着散步的名义推着轮椅带我在公园里飙轮椅,她在后面推着使劲跑,我在前面尖叫欢呼着。到了拐弯处就来一个急刹车,非常考验驾驶员的技术。漂移讲究的是一个「拉手刹」,左转弯就拉左边轮子的刹车,这样左轮紧急制动,右轮还在前进,就能以停滞的左轮为轴心来一个大回旋左急转弯。停止转动的左轮一面起到刹车的作用,一面摩擦着地面继续向前滑行,做出漂移的动作。考虑到酥酥控制不住轮椅的重量,她就把我紧紧绑在轮椅上,这样就不会因为急刹车或者转弯而飞出去,除非连人带轮椅一起翻车。虽然也不是没翻过…
有时她会帮我画画,画肖像画。
说真的,她的画技十分了得,再稍加磨炼完全可以当职业画家。她说她原本只是为了攒钱才来医院打一份工,但现在觉得做护士也挺好,因为每天都很开心。
“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对吗。”
和煦的阳光填满午后的病房。我们背靠着背,她画她的画,我看我的书。
我问她:“怎么突然说这么伤情的话。”
“嘻嘻~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戏剧台词~先生你落伍啦!”
有时候她会把不知道从哪偷来的饼干糖果之类的点心藏在我的柜子里。美其名曰和我分享,但到最后都是她自己吃。我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仓鼠,她很生气,不许我叫她仓鼠,我便不那么叫了。
因为经常来我这边串门,后来护士长索性让她来负责照顾我,给我配药、送餐、还有康复锻炼和定期复诊之类的杂项,全权由她来负责,出了什么事就找她。她一脸严肃地敬了个军礼,喊着遵命。我其实挺害怕的,但她打理的意外好?
还有一次,窗户外飞进一只大虫子落在她肩上,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她下一秒就吓的大哭大叫,跳到床上又蹦又闹,又像撞见了凶杀现场一样夺门而出“呲溜”跑没影。引得其他病房的病人都举着吊瓶来围观,一个个全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也有夜晚她值班的时候。她照例巡查完之后,在空档期到我的房间里,让我按她给的时间段设好闹钟,时不时提醒她,接着就趴在床边很快睡着了。我是病人,白天也可以睡觉,于是就帮她的忙。她值班的日子我晚上就不睡觉,拿本书借着月光看书,等闹钟响了再把她叫醒,她巡查完再回来继续睡,如此循环。
期间还发生了许许多多十分有趣的事,每一件事都记忆犹新,数都数不过来。这些事像肥皂泡一样蒙上了七彩色的透镜,也像褪色的旧广告牌一样,模糊、泛黄、被定格住、失去色彩,但仍然鲜艳着。
总而言之,我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这个漫长的秋冬。
春天来临时,路上的积雪一点点消融成雪水,路边的花圃也重新长出绿草,开出小小的花。
满打满算我也在医院住了快半年,能用脚自己走路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天早上酥酥拿着一封信跑进来。
“先生,有一位特殊的客人送了一封信给您哦!”
“特殊的客人?”我接过信。
她跳起来在空气中比划着说:“是一只好大好大的大狗狗!身材比床还大!比我人都高,可以塞满整个房间!”
!
我急忙打开信封取出信。
「博士,见信安。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半年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没能去看望您,十分抱歉。去年就是在这个季节您降落到我们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们知道,我在此感谢您。我听了您的事,您的父母是英雄,我认为博士也是我们的英雄!
安妮」
信封里只有这封短短的信。安妮在信中用「英雄」称呼我。
英雄……
我不喜欢这个词。安妮这么称呼对我来说讽刺意味太强了。
我不是英雄,也不愿当英雄。
儿时看的漫画故事里,仿佛英雄只要打败了凶恶的坏蛋就能给世界带来和平,就能让人民安居乐业,让世界富裕,公平,变得美好。
可现实呢?并没有拆房子的怪兽,也没有总想着毁灭世界的大反派。给人类带来灾祸带来麻烦的永远是人类自己,“无辜”的人民群众自己。
我们那几个邻国从一百年前一直打到现在,直到现在还在战争状态中。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每天在饥饿和炮火下苟延残喘。还有更多因为贫富差距分化造成的剥削,压迫,恶性犯罪。
就算某一天真的来了个外星怪兽拆房子,或是无中生有跳出一个大反派,再由“正义的英雄”将其打败。但打败坏蛋后还得清理废墟,修好房子后还是要回归以往的生活,现状并不会被改变,世界并不会因此变好。
因为人类的敌人永远不是什么反派怪兽外星人,而是人类本身。
把一个个敌对势力排挤消灭掉,总还会有新的对象被树立为人类公敌。就像大狗的同胞们被迫害那样。
我干掉了海兽,让两颗星球的人民免于灾祸。
可是呢?日子还是照样过,和半年前比起一点长进也没有。
哎……我算是放弃了。即使现在的人们看清海之女神的真面目后立即醒悟,谁能保准百年之后不会又为了什么河神溪神之类的争个头破血流白白送命呢?
我叫酥酥带我去见那个特殊的客人。果不其然,银静静地趴在医院外的树荫下眯着眼休息,头上和背上骑满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