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明知故问,我知道她另有目的,但也却是一知半解。
她扫了我一眼,放下周报正色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妮更重要。不过这里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把安妮留在这里没什么不好。再说我也不是单纯地去度假,我想研究女神之泪,可不巧的是我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做好一件事,哪怕一丁点外界影响都不能有,但凡有一点吵闹我就什么也做不成。”
她说完又把周报摆上脸。我停下指间拨弹的琴弦,思来想去,她的意思是……“大狗和念念?”
她点点头:“是的,就是他们俩太吵闹了。虽然不是主要原因,却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不过与其把安妮也带走让她一个人无聊,不如丢在这里让念念和大狗陪她玩。这样更好不是吗?”
“唔,如果是吵闹的话,你不去和他们说说吗?我想说清楚就好。”
“我不能说。我说了,他们就会介意,会伤心的·。”
“不至于伤心吧?”
“会的,他们会伤心。他们虽然表面会毫无怨言地接受,但心里一定是会暗暗伤心的。并非介意我对他们「刻薄」,而是介意我「用和以前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闹腾,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我也常常参与其中。如果现在因为我要专心研究就逼他们突然静下来,他们会觉得我和他们不好了,会有落差感的。”
她把周报往桌上一丢,闭上眼揉了揉睛明:“这就好比我每天都和你说早上好,坚持个一百天。突然有一天早上,我看到你却不和你说早上好了,你一定会以为我突然不喜欢你了,认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什么事而产生了隔阂。”
我想了想:“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不说早上好,就不会有这种事。”
“是吧!”安妮妈妈打了个响指。“不说早上好这种事并不会影响友谊一分一毫,神经病才天天逮着人说早上好。但如果说了很久的早上好突然有一天不说了,就会深深的伤害到友谊。越是深厚的友谊,越容易被这种微小的落差凿出裂缝,往日积累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在这一刻都将化作悬崖的高度,交往了多久就叠的多高,叠了多高就摔的多疼。”
“所以你就这样牺牲自己去让步吗。”
“哈哈哈~怎么会!”她笑着推着我:“你不要说的好像我很委屈一样嘛!这所谓的「让步」简直莫名其妙,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牺牲呀。如果真的触碰到我的红线,我会直接和她们爽快地吵架!比如欺负了安妮,或是打扰我睡觉之类的!”
“也是~”我笑了笑。
我本想说‘搞的好像我变成了坏人一样。’可想想还是算了,这种单纯吐槽的话既非我本意,说了也会有反效果。
她在茶桌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放下继续说。
“你知道的吧,有些事情虽然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有关别人的情绪,但自己也是有主导权的。我希望看到每天欢笑的念念,如果我说了令她伤心的话语使她不开心了,那我自己也会不开心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直接损害到了我的利益。一边是吵闹,一边是好朋友难过。高下立判,我选择看到好朋友开心地叽叽喳喳,也不想感受她离我而去的孤寂。”
“念念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福。岛上还有比她还快乐的人吗?身边簇拥着那么多好人。”我拨弹着琴弦弹唱着。
她无奈地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念念小时候很可怜的。她妈妈把她遗弃了,父亲又死的早,由爷爷奶奶抚养。因为她的境遇,街道里的小孩们说她是灾星。她也没有可以交换的玩具,也不懂很多时髦玩法,别说普通人,穷孩子都嘲笑她不和她玩。这样的环境形成后,她不仅没有朋友,被人孤立欺负,自己胆子也小,就躲在奶奶的杂货铺里不敢出来。那时候我是属于有钱的阔小姐那一类,身边有不少因为我的慷慨而聚集来的人,朋友见多不怪,但唯独见到她时我同情心泛滥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她常常孤零零站在杂货铺里,眼巴巴地望着孩子们在街道上玩耍,自己想靠近却又不敢出去,我打听了她的事之后,就心生怜悯将她带在身边,做她唯一的朋友,带她出去玩。”
“就这么,直接带去玩吗?”我听了有些吃惊。
“你也别把我想的很坏呀……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和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混在一起是不好,可她依赖在你脚边的样子,换你你也拒绝不了。她当时实在是没朋友了,又总被人欺负,特别自卑。你想想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说三句话里就有一句是对不起,不觉得很有问题吗?这已经是一种病态了。”
“你描述里的和现在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呵,我后来叫人好好收拾了街道里的臭小鬼们,让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孩是我的朋友,谁也不许欺负。”
“从那以后念念就走进了你的生活。”我拨了个还算有旋律的和弦,感觉自己像个吟游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