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苏白,还是那尊陪伴她百余年的神像。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无论是那认真的神态,还是那充满关心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我……”珐露珊情不自禁张开嘴唇,“果然被你看出来了……”
珐露珊深呼吸一口气,伴随着鼻腔中的气体呼出,她的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下来。
“先前我只与你讲述过遗迹内的事,你愿意听我接下来的故事么?”珐露珊轻松地问道。
“洗耳恭听。”苏白轻声道。
“那你可要好好听着,可别再忘记了。”
说完。
珐露珊的神情一本正经起来,将接下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遗迹中逃出后,我被一列行走在沙漠的商队救起,又休养了许久,才恢复了意识。”
“那时的须弥与记忆中的须弥已然大相径庭,我曾一度以为自己仍然身处遗迹中,眼前景象不过是某种幻境机关,或者是我弥留之际的幻觉。”
“直至教令院中来人,依靠虚空百年前的记录确认了我的身份,并像我说明了这百年间的时移世易,我才不得不逐渐接受自己被困百年的事实。”
“等一切料理好后,回到须弥教令院继续以往的研究时,读着故人整理的手稿,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彼时一同高谈阔论、畅议未来的同窗们。”
“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一切都时过境迁,曾几何时熟悉的人早已不在,他们的名字只能以文字的形式,刻录在石碑之上,才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不论是父母也好,亲朋好友也罢……我所认识的人、认识我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苏白伸出手,轻轻拭去珐露珊眼角晶莹的水珠。
珐露珊轻轻说了一些“谢谢”,接着继续讲述道:
“明明回到了须弥,一切却是如此陌生,仿佛漂泊于异国他乡,不像那些乘风漂泊的游子,终究能回归故乡,而我不同,我是沿着时间漂泊的游子,再也回不到过往……”
“虽然很不想承认,我始终以‘只不过是场失败的实验而已,身为学者,谁又能不经历几次’之类的话语,麻痹自己。”
“苏白,我是不是很差劲,做不到坦诚面对过往。”
见珐露珊开始否定自己,苏白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苏白捏了捏珐露珊的脸颊,见她困惑地看向自己时,开口说道:
“珐露珊,不要太过苛责自己,我们终究只是普通人,没有铁人一般的意志与无念无想,所以你又怎么能算差劲呢?”
“可是我不敢直面现实。”珐露珊回应道。
“换做我,我也会选择逃避,甚至连自己软弱的一面都不敢展示给其他人看。”苏白笑了笑,“可不像你,还能这般勇敢地揭露自己的伤疤。”
“不、不是这样的。”珐露珊顿了顿,“换做别人,我也不会说的,不过若是你的话……”
“嗯?”苏白发出一声困惑。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说你活了这么久,一定能明白我的体会。”珐露珊生拉硬扯道。
“这么说也没错。”苏白微微一笑,“既然你向我讲述了你的故事,那我也讲讲我的故事吧,嗯……一个异乡人在提瓦特追寻自我的故事……”